戴万如没了办法,向来高傲的她,终于低下声气:“我知道,你能见到她,你就说……从前的那些事,让它随风散了罢,终究血脉相连,关起门来,总还是一家人。”
秦二客气着点了点头,暂且应下了:“待我往上报账时,替您传知?”
戴万如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抱着一丝希望。
她前脚才走,秦二往地上啐了一口,招伙计来:“赶紧的,扫一扫,晦气!”
这会儿想起来是一家人了?先前把东家往死里逼时怎么不念血脉相连?
恨归恨,秦二是个合格的管事,仍把这话往戴缨跟前报了。
“她这么说的?”戴缨问道。
“是。”
戴缨静下不语,谢容不止翻不了身,很有可能连命都得丢在牢里,他一死,陆婉儿的亲事自然作罢。
戴缨一手撑着下颌,半眯起眼,看着窗台边的烟炉,谢容就这么死了……陆婉儿顶多伤心一时,陆铭章会给她再寻一桩更好的亲事。
戴缨又想起一事,问道:“陈左有无来店里找你?”
陈左被周虎寻衅,真要说来,同她有一定的关系,当日若不是他带工人们替绸缎庄出头,也不至于惹到周虎,不惹周虎,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未曾来过。”秦二答道。
戴缨点了点头,又道:“若我姑母再来,你把她请到二楼,来知会我。”
秦二怔了怔,东家这意思是愿意见谢家夫人?
次日,戴万如再次上门。
伙计将她请到二楼,在她等待期间,脑中想了无数种可能,该端起长辈的架势,以命令的口吻让戴缨替谢家说情,还是该放下身段,先赔不是,再情真意切地央浼一番。
就在她左思右想间,楼梯响来脚步声。
戴万如下意识站起,就见戴缨一手捉裙,在几名丽婢的随护中款登楼阶,上到二楼。
只见其莹白的脸上透着自然的红润,身上披着一件丰软的鹤氅,袖口镶着四指宽的银灰鼠毛。
人还是那个人,相较之前,却全然两样,差点叫她认不出,这便是高门世族滋养出的富丽从容态。
“我的儿,多少时日没见你了,莫不是去了陆家就把自家人给忘了?”戴万如玩笑似的说道。
戴缨做势就要给戴万如欠身,戴万如哪里敢受,正要扶她,戴缨却一个侧身,看似无意地避过了。
“姑母哪里的话,阿缨怎会忘了姑母一家,姑母待我的好,阿缨这辈子都记在心里,忘不了的。”
戴万如讪笑两声,戴缨坐下,从丫鬟手里接过暖炉,看了一眼对面,说道:“姑母坐。”
戴万如这才坐下。
“缨娘,你表兄下了牢狱,你不能见死不救……”
戴缨抬手止住:“何来的见死不救?表兄下了牢狱必是有错在先,按照律法,该是如何便是如何,姑母怎么求到我这里来?”
说罢就要起身,戴万如慌得抓住她,生怕她撂手不管,言语更加恳切:“从前是我的过错,可容儿对你怎样,阿缨,这个你该清楚。”
接着,戴万如也不再隐瞒,把先前谢容以亲事和罢官威胁她的事道了出来。
“姑母知道你向来是个有恩必报之人,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同你表兄没有半分干系。”
戴缨这才缓缓坐下,就在戴万如以为她会应下时,她却陡调话头,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珍姐儿年纪也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