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清晨，是最热闹的时候。

天刚亮，晨雾还未散尽，地安门外的石板路上已经飘起了包子的香气。

沿着长街，是一溜早摊：热气腾腾的馄饨摊、卖糖葫芦的挑子，还有一位老者推着蒸笼叫卖。

离皇城门不过百步，却也像隔了一重天。

人群熙来攘往，贵人们的马车缓缓入了王城，宫里头的宫女小厮拎着食盒出来买早点，连城门前的石板路，都带着几分温吞的人情味。

“抓贼！有小贼！快抓贼——“

街坊闹市中，突然响起哄闹声与呐喊声，一名包子摊的摊主从后面伸直了身子指向前方，吆喝着让食客帮忙抓住偷他包子的小贼。

热气蒸腾中，立马有一道喊声响起：“在这儿！我抓住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壮实的食客一把拎起一个年岁不大的女童，满脸气愤地喊：“是哪家的孩子，竟敢在皇城门口偷东西！”

“她爹娘呢？”

“等等，她背上是不是……还背着一个孩子？”

话音未落，有人揭开了女童背后的布包，众人登时屏住了呼吸——那包袱里竟蜷着一个小小的婴儿，不知是熟睡，还是昏迷。

包子铺的老板绕过摊贩，挤过人群，从食客手中接过女童。

他粗眉紧锁，望着孩子一脸木然的模样，语气又气又急：“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没教过你，不能偷东西？想吃包子得拿钱买，宫里的主子都得讲这个理儿！”

女童却不挣扎也不躲，低头望着手里的包子，像是听不懂似的，轻声问了一句：“钱……是什么？”

这一句话，像一瓢冷水泼在热锅上，原本围观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晨光里，热气依旧腾腾，皇城门口的热闹却突然凝固。

阿桃环顾四周，看着人们手中攥着的铜板，沉默了片刻，才低头看向自己手里还温热的包子，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林梢：“我……没有钱。”

过去的三年里，她从未离开过那个偏僻的小山村，她去得最远的地方，不过是村头那片年年开花的桃林，还有月儿的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