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伏在墓前,哭得整个人都在颤:“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最后她嗓音几乎破碎了:“是娘错了……娘不该决定带你寻死又后悔……月月,好月月……你要恨就恨娘,不要来索你弟弟妹妹的命……好不好……”
风忽地大了一点,吹得白布边角轻轻掀起,那碗蛋羹微微一晃,像月儿的影子在其中摇曳了一下,又沉了下去。
阿桃无法理解朱娘突然崩溃的情绪,但她能感受到,朱娘身上那种温暖的气息在渐渐淡去,某种偏执又泛冷的寒意渐渐包围住了她。
朱娘扶着肚子站起来,眼神飘忽地落在阿桃脸上。
她忽然伸手,死死牵住阿桃的手,一边喃喃低语,一边踉跄地拉着她往前跑。
朱娘的发簪被树枝挑落,乌发里夹着的几缕花白散落下来,一缠一绕,搭在她脖子上,像是冤魂伸出的手,把她活活勒住。
“嗬……嗬……”她挺着大肚子,步伐重得像踩在水里,每一步都喘着粗气,但她没有停,手攥得更紧了。
“砰!”阿桃被拽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可朱娘没有像往常那样弯腰去抱她,问她疼不疼,只是不停地拉着她:“走,走……”
阿桃顾不上膝盖火辣辣地疼,只是沉默地顺着朱娘的力气站起来,跟了上去。
她们走到一处河边,四周都是桃树,枝丫密密地遮住了天光,这地方隐秘得像从不属于人世。
朱娘披头散发地站着,眼神一片空洞,她忽然蹲下来,抱住阿桃,像抱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声音颤抖着、低低地哭:“阿桃,阿桃……娘亲没办法了……你救救娘亲,好不好?救救你妹妹,月月姐姐是娘害死的……她回来了,是来找娘报仇的……娘怕了,阿桃,你去陪陪她,好不好?她最怕孤单了,小时候夜里一个人睡都会哭的……”
她声音低低的,哭腔带着哀求和疯魔,像夜里风吹过窗棂的呜咽。
阿桃抬手,轻轻拂过朱娘散乱的发丝,那动作像是在抚平一团早已纠结的丝线,温柔得近乎本能,但她的脸上并无多少表情。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河水——湍急翻涌,却对她毫无威胁,那是她曾追随灵鸟越过的河流,水声喧嚣如故,却像是隔着一层雾,无力触碰她分毫。
可就在这时,脑海深处浮现出另一道声音,与朱娘极为相似的声音,它温柔而轻缓,像某个春日午后的风:
“阿桃,不要一个人去河边,那里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