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工会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托,上扬的眉尾拉扯着已经有些松弛下垂的眼皮,嗓门就像是根儿被拉满的皮筋,一下子就崩了出去:"厂里的集体活动你不参加?!所以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不懂事儿……哪怕就是有再重要的事情也要往后安排呀!"
一直以来孙菲菲都看不明白这位工会的老大姐。有时候吧觉得她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基层女干部,可有的时候她也会显得咄咄逼人,如果她自认为是占上了理,那绝对是不依不饶一副强有理的模样。
孙菲菲目前在厂里还算不上是名正言顺的正式职工,不过她已经正儿八经地实习了一段时间,未来不出意外的话转正也几乎是八九不离十铁板上钉钉子的事儿了。但是她自始至终都会劝告自己,为人行事要低调不能跟人起冲突,哪怕是受一点点儿委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让自己的背景单薄身后无人。
刘工会见孙菲菲耷拉着脑袋没有吱声,心里暗自思量兴许是方才自己的语气有点儿重,这小丫头片子才多大点儿,说不定至今连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都还没整明白。于是她又慢步踱回到床边,挨着孙菲菲侧身坐了下来。
"唉……姨也是真心疼你啊!"刘工会拉起孙菲菲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中翻来覆压的摩挲起来,"你这孩子,姨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们家的情况要说在咱们这个大院儿里面,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比我了解的更清楚了!"
孙菲菲微微低着头,余光看着自己的手被刘工会摸来捏去,虽然自己打心底十万分的不愿意被别人这样揉摸,即便这个人是女人、长辈也不行,但是眼下她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黏住了嘴巴,整张脸就只剩下眼皮子还能眨巴。
刘工会轻飘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那个静静的待在角落中的照片相框上,表情略微有些凝重若有所思的说,"你这孩子呀……没那个好命能生在一个好家,还真是委屈你了!你打小又聪明模样又水灵,就是摊上个不靠谱的……咳!不提倒也罢!"
"刘姨,你别这么说!"听到刘工会说到父亲,孙菲菲心里冷不丁的咯噔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屈辱感从心底开始急速的往上泛,随着胸口一呼一吸之间,鼻腔里酸不溜丢的,眼眶里也湿润了。
虽然从小到大,父亲对自己算不上疼爱有加,可在这个世界上,他却是她唯一的亲人。除了她自己,但凡有人在她面前说了父亲的不是,无论在理还是不在理,或多或少,或轻或重,她总是会从心底对这个当面说三道四的人产生无比的厌烦。
父亲失踪这些年,家里的布局和陈设还是原来那个老样子,每一个老物件儿无一不印渗着父亲的影子,虽然过去这么些年了,这些影子却将父亲最后的模样定格在了那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