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归墟医庐历代传承的秘器,以远古血玉炼魂,能感知生命最本源的波动。
它曾预警太子血脉崩坏,也曾识破贵妃假孕之局。
如今它示警“凤已醒”,便意味着——后宫最深处,有一股沉寂已久的生机正在复苏,且目标直指这风雨飘摇的皇权中枢。
她缓缓将听诊器从江水中提起,水珠滴落,溅起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波纹。
两岸灯船忽如受召,逐一亮起,仿佛长江也被这神秘共鸣唤醒,星火蜿蜒,照亮千帆暗影。
小德子蜷缩在舱内,瑟瑟发抖,却见沈知微转身走来,神色如常,甚至带了三分倦意。
“掌医监……咱们……回宫吗?”他怯声问。
她没答,只将听诊器轻轻放入医匣,合盖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咔”。
然后,她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撮暗褐色的土——那是前日她亲赴城南乱葬岗,在母亲残碑前掬起的最后一捧坟土。
她指尖摩挲着那粗粝的颗粒,仿佛还能触到当年接生婆身份被污时,母亲含冤自尽前那一声未出口的呼唤。
良久,她淡淡道:“备舟,明日去归墟祭坛。”
小德子一怔:“可……陛下刚下诏设康脉院,百官都在等您拟定章程……”
“规矩,从来不是等人定的。”她望向远处漆黑宫阙,声音轻得像风,“是有人先做了,才成了律法。”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少年稚嫩的脸,终于压低嗓音,吐出一句如刀裁断的话:
“你今夜悄悄传信七人:药奴、盲针婆、铁雀、陈仵作、西市胡医、浣血坊老吴——还有,东厂暗档里那个‘哑女’。就说……归墟启钥,旧约重燃。”
小德子瞳孔骤缩,几乎咬到舌头:“这……这些人都是……您当年在民间收的‘残医’啊!他们有的是罪籍,有的被剜舌毁手……怎能入宫?”
“正因他们被踩进泥里,才看得清地底的根。”她冷笑,“朝廷要干净的太医,我要的是活下来的真相。”
雨又落下来,打得灯纸沙沙作响。
沈知微立于船尾,背影孤绝如刃。
血晶在匣中微微震颤,那三个字仍未消散——
“凤已醒。”
而她的指尖,仍残留着母亲墓土的粗粝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