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烧不灭的课

血晶滤膜上的裂痕在晨露里泛着幽光,像被谁用银针刺破的茧。

沈知微捏着听诊器的手紧了紧,袖中那方染着焦痕的《活页医典》残页硌得腕骨生疼——这是昨夜从净典坛火堆里抢出来的,纸角还粘着半滴陆青崖泼的灯油。

“大人,药田到了。”小满的声音裹着风钻入耳中。

焦黑的土地上还冒着青烟,残留的药梗像被抽干了血脉的枯枝。

三十亩当归田本该是新绿翻涌的,此刻却像被撒了层骨灰,连虫鸣都哑了。

沈知微踩在焦土上,鞋跟陷进半寸,掌心被余温灼得发疼,像被谁攥着心脏揉了一把。

“都过来!”她突然提高声音。

围在田埂上的乡民先是一怔,接着三三两两挪过来。

张老爹的儿子小柱攥着块破布,里面包着他爹被衙役抽断的药锄;卖草药的王婶抹着眼泪,怀里还揣着半袋没来得及藏的紫苏籽;最前头的老药农吴伯佝偻着背,枯树皮似的手正往怀里掏。

“大人,”吴伯的声音比破风箱还哑,他捧出一株拇指长的嫩芽,茎秆上还沾着黑灰,“这是后半夜在焦土里扒拉出来的。

柴胡,活的。“

沈知微俯身凑近。

嫩芽的两片新叶蜷着,像婴儿攥紧的拳头。

她将听诊器的铜管轻轻贴上茎秆,血晶滤膜突然泛起涟漪——淡蓝色的光雾里,一行细小的数字缓缓浮现:“重金属残留值:0.03mg/kg”。

“安全。”她直起腰,喉结动了动。

人群里突然响起抽噎声。

王婶的儿媳小秀抹着眼睛:“我家阿弟上个月喝错了药,要不是沈大人教的‘十八反’......”话没说完就被王婶捂住嘴,但那声抽噎像颗火星,“轰”地引燃了整片田埂。

“烧了书,烧了地,可烧不死芽!”小柱突然吼了一嗓子,手里的破布掉在地上,露出药锄断裂处新崭崭的茬口,“我爹被押走时还说,等开春要教我认车前草和蛤蟆草的区别!”

沈知微望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笑了。

她转身对阿铁招招手:“把碑抬过来。”

四五个工匠合力抬起青石碑,碑面光溜溜的,只在底部刻着个浅浅的凹槽。

沈知微从怀里掏出个铜匣——正是前日阿铁新制的防水书匣,内衬铅层泛着冷光。

她将最后一册《活页医典》轻轻放进去,又添了半尺羊脂玉尺,玉身刻着细密的纹路,那是她改良的药材感应阵。

“这碑,现在没字。”她拍拍碑面,“等春雨落下来,字会自己显。”她望着台下发亮的眼睛,“但我现在要告诉你们——”

风突然卷起来,掀起她的衣角。

沈知微的声音混着风声撞进每个人耳朵:“火烧不死药,更烧不死理!

今天你们看见这株柴胡活了,明天就会看见千万株药活过来;今天你们记住这册医典的字,明天全天下的穷汉、妇孺、匠人,都会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