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1章 医疗改革“小切口” (2014年6月1日)

市第六医院门诊大楼,像一头在清晨就已被塞满的巨兽。挂号处的窗口前排起的队伍,早已甩出大厅,在台阶上折了几道弯,暴露在初升却已显毒辣的日头下。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粘稠的空气里,消毒水的刺鼻气味顽强地与汗味、廉价烟草味以及某种说不清的焦灼气息搏斗着。

李玄策排在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太太后面。她佝偻着背,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印着某某药厂字样的无纺布袋,里面塞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盒,随着她微小的挪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每一次队伍向前蹭一点,她都像扛着重物般,极其缓慢地提起脚,落下时总要微微喘口气。

“大娘,您这…都是常吃的药?”李玄策忍不住低声问。

老太太侧过脸,皱纹里嵌着深深的疲惫,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怀里的袋子,声音沙哑:“不来这儿开,没地儿弄去啊。就这些盒子,”她顿了顿,喘了口气,“跟拴在俺身上的秤砣似的,沉,还不敢丢下。”

终于挨到挂号窗口,玻璃后面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头也不抬:“什么科?有没有预约?”

“心内科,刘主任…没预约上,我…”

“没号了!下一位!”

“同志,同志您帮帮忙!我就开点降压药,老病号了,刘主任知道的…”老太太急切地扒着窗口的小台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没号就是没号!开药去社区!”工作人员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后面排队的人开始不耐烦地骚动、催促。老太太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药袋,那佝偻的背脊似乎又弯下去几分,默默地退出了队伍。她茫然地站了一会儿,才拖着步子,朝大厅角落那排早已座无虚席的蓝色塑料椅挪去,背影如同一片被风吹得打卷的枯叶。

李玄策的指关节在裤缝处无意识地抵紧,又松开。他最终挂了一个普通内科号,攥着那张薄薄的纸片,走向三楼的候诊区。走廊两侧的椅子同样满满当当。一个母亲抱着昏睡的孩子,自己困得头一点一点;一个中年男人烦躁地踱步,手机贴在耳朵上,声音压得很低却压不住火气:“…说了多少次社区搞不定!设备不行!…再请假?老板要炒我了!”

诊室的门开了条缝,一个病人提着片子袋出来。门关上前一瞬,里面传出一个极其疲惫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下一位!说了多少次慢性病开药去社区!别都挤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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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工装的男人堵在门口,脸涨得通红,手里捏着皱巴巴的检查单:“大夫,大夫您行行好!社区没这药!我…我跑了三趟了,他们真没有!您给看看这结果…”

门“砰”一声关上了,隔绝了里面的解释和外面的哀求。男人对着紧闭的门板僵立了几秒,肩膀垮塌下来,慢慢蹲在墙根,把脸深深埋进手掌里。旁边的墙壁上,一张“优化分级诊疗,便捷服务在社区”的宣传画,颜色鲜艳得有些刺目。窗台上,一盆无人照料的绿萝叶子蔫黄卷曲,在不知何处钻进来的穿堂风里,徒劳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