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墨!”李玄策毫不犹豫地按下隐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通讯器,声音低沉而急促,“东角楼水域,实时光影投射分析!我要精确的轨道参数模拟!”
几秒钟后,他耳中传来了妹妹李念墨清晰冷静、带着一丝运算后轻微电流感的声音,仿佛跨越重洋穿透了节日的喧嚣:“哥,锁定你十点钟方向,距岸边约十五米,那三盏叠在一起、被柳枝影子切过的宫灯!它们在水面的倒影形成的夹角,左角四十七点三度,右角六十八点一度…就是它!此刻模拟出的最佳近地轨道倾角!干扰源的目标,是试图用这些磁粉扭曲这个区域的局部磁场,让地面监测设备对轨道参数的感知产生毫秒级的‘偏东’错觉!必须立刻中和!”
“明白!”李玄策眼中寒光一闪。他迅速下达指令:“‘荧光’小队,目标东角楼水域,坐标同步发送,启动‘清道夫’!重复,启动‘清道夫’!”
指令通过加密频道瞬间抵达。几乎是同一时刻,靠近东角楼的几处不起眼的临水石阶下,数个伪装成青苔石块的小型装置无声开启。无数米粒大小、散发着柔和的幽蓝光芒的半透明“水母”被释放出来。这些由方清墨实验室最新研制的仿生纳米装置,甫一入水,便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朝着被李玄策公式锁定、被李天枢“看见”、被李念墨计算出的那片特殊水域汇聚。
它们轻盈地游弋着,身体核心处微不可察地脉动着。那些被恶意掺杂在灯油中、随河灯漂流至此并开始悄然激活的纳米磁粉,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蓝色“水母”所过之处,深色的磁粉微粒像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纷纷脱离水流,被“水母”柔韧的躯体包裹、吞噬。每吞噬一点,那“水母”身上的幽蓝光芒便明亮一分,如同夏夜田野间骤然亮起的点点萤火。
一场无声的吞噬与净化,在秦淮河绚烂的灯火下悄然进行。被“荧光水母”净化过的河面,水流似乎都变得清澈澄明了几分。那些因磁粉干扰而扭曲紊乱的、本应自然存在的地磁场微信息,开始重新稳定、清晰地被水下监测阵列感知。
就在这时,异象突生!在大量磁粉被中和的区域,被净化的河水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枷锁,水波流淌的韵律陡然变得和谐而有力。成千上万盏承载着祈福心愿、原本各自漂流的河灯,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充满喜悦的手轻轻推动着,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默契,随着水流的自然韵律缓缓聚拢、排列。灯光在水波的折射与反射下,光影交织,竟在广阔的河心水面上,清晰地勾勒出两个巨大无比、光芒流转的汉字——“天宫”!
“天宫!快看!是‘天宫’!” 岸边的人群瞬间沸腾了,惊呼声此起彼伏,无数手机相机对准了这神迹般的景象,快门声如潮水般响起。这由万千河灯自然汇聚而成的“天宫”二字,比之前大学生精心设计的二维码更显磅礴大气,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灵性与震撼。它像是对即将翱翔九霄的华夏重器最深情也最壮阔的祝福。
喧嚣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夜空。那个油灯摊主,此刻脸色在斑斓的灯火下变得异常僵硬灰败。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河心那奇迹般的“天宫”光字,眼神中闪过一丝惊骇和彻底的慌乱。他下意识地想缩回正在给一盏灯添油的手,动作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颤抖。
然而,就在他缩手的瞬间,一只沉稳有力、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了他提着油桶的小臂上。那力道看似随意,却蕴含着不容挣脱的千钧之力,瞬间阻断了他所有退路。
“老板,”李玄策不知何时已站在摊前,脸上带着一种在节日里再寻常不过的、温和而略带好奇的笑意,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喧闹,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你这灯油,闻着……好生特别。是加了祖传的秘方,想让大家的愿望漂得更远、更亮堂么?”
摊主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冰针刺中。他抬起头,对上李玄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厉色,只有一片了然的沉静,仿佛早已看穿他油桶里所有的秘密,看透他此刻如坠冰窟的绝望。那平静的目光,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窒息。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手中的竹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残余的、泛着诡异光泽的灯油溅湿了他深蓝的裤脚。
李玄策没有再看这个瞬间瘫软下去的人。他微微偏头,对着衣领低语了一句:“卫国,收了。小心油桶。” 声音平淡得像在吩咐打包一份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