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颜喀拉山的寒风卷着最后几片残雪,撞在监测站厚重的玻璃窗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控制室内,红光无声地旋转,将李玄策棱角分明的侧脸染上一层血色。倒计时数字悬在巨大屏幕中央,猩红的“00:00:47”刺得人眼球发痛。
“老阿妈说地底住着会唱歌的龙…”
赵小满二十一年前在青海采风的录音,带着细微的电流杂音在寂静的控制室里流淌。那苍老的藏族女声用含混的安多方言讲述着传说,仿佛远古的低语穿透时光。李玄策的目光扫过屏幕上疯狂跳动的应力波曲线,最终定格在操作台中央那个微微凹陷的圆形凹槽上——那枚带着李天枢牙印的饺子钢镚正严丝合缝地嵌在里面,边缘正透出玉树土壤样本特有的、微弱的青白色共振光。
四十七秒。
他右臂的旧伤疤毫无征兆地抽痛起来,那是九五年三峡惊涛骇浪留给他的印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紧握的右拳裹挟着千钧之力,猛地砸向倒计时按键上方的强化玻璃防护罩!
“哐啷——!”
刺耳的爆裂声撕破了录音营造的短暂宁静。玻璃碎片如冰雹般溅落,几片锋利的尖角狠狠扎进他小臂那道蜿蜒的旧伤疤里,殷红的血珠瞬间渗了出来,顺着紧绷的肌肉纹理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属操作台上,绽开几朵细小的暗色梅花。剧痛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沾血的指关节重重按下了那个裸露出来的、深红色的紧急广播启动键。
“执行全域协议‘格萨尔摇篮曲’!”他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刹那间,无形的电波以昆仑山脉为原点,撕裂黎明前的黑暗,扑向广袤国土的每一个角落。
四千公里外,青海玉树,结古镇边缘。
十五岁的藏族少女央金蜷在温暖的牦牛皮褥子里,睡得正沉。阿爸新买的收音机放在窗边的矮柜上,蒙着一块绣着吉祥八宝的蓝布。突然,一阵奇异的电流嗡鸣声从收音机喇叭里钻了出来,紧接着,一个清澈如雪山融水的童声用安多藏语轻轻唱起:
“格萨尔王的宝马蹄声远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