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未曾说完,只是说道南国公府以许多次推迟婚期。
陆重山脸上依然一片血红,却见他大袖一挥,便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尽数扫落。
“这……这……这是奇耻大辱!”
陆重山怒容如火:“我九湖陆家乃是武勋之家,立于京中两百年靠的是先辈的战功,靠的是敌国的人头,靠的是作乱的妖尸!
正因如此,大伏念我陆家功劳,便是神霄将军这一军职也世代袭之,每一位老太君皆身有诰命,可是如今……武勋之家,不思在战场上立功,竟然沦落到要以族中少年入赘的代价,换族长回京?这是奇耻大辱。
怕是如今在这太玄京中,我陆家在许多武勋眼中,已经成了笑柄,这……这……”
陆重山似乎极有风骨,陆景的话语便如同一根刺一般深深的插入他的心窍,令他急火攻心。
观棋先生并不开口,毕竟此乃陆家家事,他也无可置喙。
他正想要与陆景说话。
陆景的语气仍然僵硬,继续说道:“倘若只是无法科考,无法入仕倒也无妨,学问之路漫漫,求索之间倒也不必在乎那许多功名利禄,有一颗向学之心便能在道与理中得其乐。
只是……“
陆景说到这里,突然有些犹豫起来。
陆重山拍了拍桌子,道:“陆景,你想要说什么?便只管说出来,不必犹豫,我……还没死,我仍是陆府的老爷!”
陆景心中一动,他两次送词,如今似乎已有了回报。
只见他微微思索,缓缓道:“这书楼,我自是极想去的。
只是怕老太君与母亲大人不同意。”
观棋先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陆重山也道:“不同意?为何会不同意?我陆家缺的便是读书的种子!大哥的嫡子虽有一颗良善之心,却不爱读书习武,如今你有幸能进书楼,这对陆家而言,自是极大的好处,老太君和大夫人又如何会不同意?”
“叔父,我户籍早已不在陆府。”陆景面无表情道:“又因为八九年前那一桩往事……”
“籍已不在陆府……”陆重山陡然睁大眼睛,良久之后,又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脸上又多出几分萎靡,摆手道:“世间便是如此,有许多无奈之事,陆景,你户籍虽不在陆府,可血脉之亲却不可断绝,你仍然是大哥的骨血。
正因为如此,老太君和大夫人一旦说你不孝,这便是最大的洪水猛兽,一不小心,便会将你吞吃殆尽,所以此事你顾虑的对。”
陆重山说完,又缓了几息时间,眼眸中极坚定道:“可如今我既已回府,便没有让读书的火种熄灭的道理,你且放心。”
观棋先生背负双手,也徐徐点头,陆景脑海中又有一道声音传来:“孝道不可缺,这天下间,你便是杀了万千人,世人只会说你豪勇。
可你若是不笑,世人不会理会你在陆府遭受的辛苦,只会言你是个不孝之人,你尚且年轻,还有许多条路,书楼已经屹立许多年,便是大伏倒了,书楼也不会倒,等你料理好了家事,便来书楼找我。”
观棋先生话语比方才顺畅了许多:“书楼距离十里长宁街其实不远,至多走上盏茶时间便也到了,不必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