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华终究还是收回了那块金制的护身符。
奶嬷嬷和挽香把自身上下都摸了个遍,也没找到能刚好买下一个包子的铜板。
最后,还是挽香低声开口,说之后公主府可以派人来替阿桃补上这笔钱,宣华这才肯离开。
她的手心攥着那枚忽然变得沉甸甸的护身符,指节泛白,眉眼间满是愧意,她咬着嘴唇,也不敢抬头,莫名害怕对上周围百姓的目光。
一想到自己将要搬去的公主府——从父皇给她的画卷上看,雕梁画栋、锦罗琦绣、金碧辉煌,她心里原本满溢的雀跃与期待,如今像被冷水浇灭般,一丝不剩。
皇兄们那句“你什么都不懂”,如今好像终于在她心里有了重量。
宣华身后,阿桃望着她的背影——半柱香前还华光灼灼的公主,此刻却像在收拢自己的光芒。
她微微垂着头,肩背有些蜷,仿佛连空气里都笼上了一层阴翳。
阿桃低头,看见手中那个失去了金片的荷包,里头只剩一包带着淡香的干草叶与花瓣,成了一个精致的香囊,她握紧它,另一只手紧紧抱着婴孩,抬眼看向正在踏上轿辇的宣华,轻声道:“……谢谢。”
这是这一路,她从朱娘和男人以外的人身上,独自学到的事情——受恩要道谢。
宣华的身子微微一震,她回头看了阿桃一眼,唇瓣动了动,却终究没说话,只是忽地又红了眼眶,重重点了下头,她掀开珠帘,走进了轿辇。
宣华的仪仗走后,街上的人还在小声议论。
他们看着阿桃,一个孩子抱着比自己还小的婴儿站在人群中央,让人心里忍不住发酸。
她毕竟太小,怀里的婴儿尚在襁褓里,也不像其他乞丐那样浑身充满麻木世故的油滑气,反而像个没受过风吹雨打的孩子,让人很容易生出怜悯。
“这两个孩子……”
大部分人心生不忍的同时,又一致认为,阿桃可能真的有点傻。
正常孩子不会去找公主要银两,也不会在被侍卫押着的时候一声不哭,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
但她的眼睛又很清澈,除了过于平淡,没有什么痴呆的神色。
她对怀里的弟弟也护得紧,说话虽然有些怪,却也条理清楚,这又让人怀疑,是不是他们想错了。
但她的这些反常,再加上刚才和宣华公主的那一幕,已经足够让一些想帮帮她们的人犹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