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地方的教材就要自备,但是黄采薇准备的教材是她从前军中给将领孩子启蒙自己编写的启蒙教材。
既然接手了青阳蒙学,她把自己从前的启蒙教材重新编改了一遍,乡下蒙学的孩子除了少部分有基础,大部分都是目不识丁,而即使是在南直隶,教学的那些夫子也并不能完全按照真正启蒙的概念教学。
乔妈妈进来了,把黄采薇准备的新教材发放了下去,祝翾拿到手里看了一眼,里面有目录和章节,从常见字的训蒙训诂为开始,然后收录了三百千和太公家教等启蒙篇章,备以翔实的注解,中间夹杂着富有童趣的插画,图文并茂。
书的装订和祝翾所见的装订也不太一样,书扉页里还有印刷此书的雕版局信息和编号。
然后又给每个孩童都发了描红的纸,字先从“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①开始教起,每教一个字黄先生都会拿出一张识字卡片。
教“上”,卡片正面就是颜体的“上”,让蒙童们按照卡片上的“上”字着墨在描红纸上学会下笔练习,在写的过程中一个个调整大家的运笔方法和姿势,然后将大家写的字点评和讲解一下框架。
教完了“上”,再翻过卡片,又是一个“尚”,这个“尚”并不要求现在会写,但也要会读记。
黄先生整个过程教得循序渐进,大家基本没有跟不上的情况,都在认真地描红背记,然后跟着诵读字音。
祝翾一边学一边在心里觉得神奇,黄先生教的与她哥哥姐姐所讲的蒙学上课方式不太一样,并没有那么艰深严厉。
教了一会,听到门廊里铃声作响,蒙童们大为不解,黄先生却笑着说:“到了休息的时间了,放你们休息一会,下节课我领你们去蒙学空地上去。”
祝翾在休息的时候与学里的一年生都互相交谈认识了,一群孩子好奇地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到处打量蒙学环境。
二年生和三年生的先生是以前的旧先生,都是老秀才,来蒙学混口饭吃,对黄采薇这个新来的女先生颇有不解之意。
不知道哪里来的京师女人一来就掌管了整个蒙学,还问了他们的教学进度,把教材换了,交流了教学方式和蒙学管理方法。
之前就听到一年生的教室里时而传来欢声笑语,现在又放着这些乡下幼童在学堂里走来走去,大不成体统。
两个旧先生低头凑在一起嘀咕道:“真是胡闹,此女服妖,女穿男袍,真真是礼乐崩乱。启蒙本是严肃之事,此人课堂却颇为欢乐,这非读书而是取乐也,令这般行事乖张之人掌青阳蒙学启蒙之事,当真是一大祸事!”
青阳镇本身就没几个秀才,能找齐蒙师就不错了,这二位蒙师都是守旧之人,对新朝蒙学男女都能上的政策本身心里就有些嘀咕,男女七岁不可同席,蒙学学生年纪也都在六到九岁间,正是该有男女之别的年纪,岂可混同一处而上课?
但是教了几年也就习惯了,只是课间常夹杂一些私货,教到四书五经时只要求男童诵记,女童则不做要求,反而另教起《女诫》之书。
黄采薇一来就大概摸清了这些先生的教学习惯,发下自己的教材,令先生们按照她印发的教材教学,严令禁止男女分别教学的情况。
因为黄采薇自带高位气质,他们又见到过当地知县对黄采薇行礼的行状,蒙学男先生们虽不知黄采薇底细,但是也知道这女子不是随便拿捏之人,又是京师来的。
但他们想象力有限,只以为黄采薇是那种有蒙学爱好的官眷或贵族女子,谁也想不到这是长公主曾经身边的女官。
他们私下里敢嘀咕蒙学女先生之事大为不妥,阴阳颠倒,但是再继续说就不敢了,再往上说阴阳颠倒就要涉及镇国长公主之类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