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宛如人脸一样的面具出现刹那，不远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大魔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刻迈步走过来缓缓伸出皮包骨头的爪子。
“给我，把它给我，我能感觉到那是属于我的东西。”
“你为什么不直接抢呢？”
左思饶有兴致注视着对方那张宛如漩涡黑洞一样虚无的脸。
艾瑞尼卡斯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我不能这样做。因为我需要被赋予和重新定义，而这是只有你才能做的事情。”
“所以我是你的主人，没错吧？”左思继续试探道。
“是的。当把面具交给我的刹那，你就获得了对我的绝对支配权。这是契约中明确规定的条款，我根本无法违背。”
说完，魔鬼艾瑞尼卡斯便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一言不发的等待结果。
对于地狱规则的约束力，左思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毕竟在太初之契中明确授予了魔鬼随意处置合法获得灵魂的权力。
所以他直接把面具递了过去。
结果艾瑞尼卡斯在拿到面具的瞬间，整个人顿时变得异常激动且兴奋，像个疯子一样开始大喊大叫，随即把面具戴在自己那张只剩下漩涡状黑洞的脸上。
瞬间！
原本只是一层死皮的面具迅速被注入生命力，与头部和脖子完美的融合到一起，看上去就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不过诡异的地方在于，他的脸虽然是精灵的模样，但身体其他地方却已经是彻头彻尾的魔鬼。
乍一看会让人觉得十分惊悚且不协调。
除此之外，在戴上面具之后，艾瑞尼卡斯也终于有了明显的情绪变化，不再像刚才那样冷冰冰的仿佛一天机器。
“想起来了！
全部都想起来了！
我曾经有过两个名字，强那雷斯和琼·艾瑞尼卡斯。
它们分别代表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阶段。
而现在的我则是因为当初签署的那份契约被转化成了一名魔鬼。”
“你居然能完整回想起还是凡人时的记忆？”
左思明显吃了一惊。
因为灵魂在肉体死亡后前往外层位面转生，理论上是不可能保留完整记忆的。
不管是在邪恶倾向的地狱、深渊，还是在善良倾向的天堂山、极乐境。
一般来说，某个灵魂能保留凡人时期的一小部分记忆片段就已经很不得了了。
深渊三巨头之一的奥库斯，就是靠着生前身为死灵法师零碎记忆带来的微弱优势干掉其他竞争者，从一条幼虫慢慢爬到了现如今的位置。
艾瑞尼卡斯抬起爪子轻轻摸了摸那张极度不协调的脸，用一种充满怀念的语气说道：“不，这不是回想、也不是记忆，而是通过这张面具赋予的。一旦失去面目，我将会在瞬间遗忘一切。”
“原来如此！这就是被赋予和重新定义的真正含义……”
左思立马明白了艾瑞尼卡斯眼下的状态，以及他身为独一形态大魔鬼所拥有的能力。
这家伙在没有面具的时候就像是一台没有任何人格和思维，只会根据底层逻辑来行动的机器人。
而面具就像是能够赋予其人格和思维的软件系统。
当给予艾瑞尼卡斯的面具时，他会变成那个强大的精灵高等法师；
但要是换成一个强大战士脸皮制作而成的面具，那么这家伙就会同样获得战士的人格与思维模式。
最重要的是，这种能力会跟大魔鬼自身的基础能力相叠加。
所以艾瑞尼卡斯漩涡状黑洞的脸，其实映射了他不断沉沦、堕落，直至彻底迷失自我的内心。
不得不说，这种状态真的相当有趣。
甚至比法罗这个可以无限分裂人格的王牌间谍，以及大量克隆自己在互相吞并的伊莎多拉，明显还要重量级的多。
但左思这会儿显然没有太多时间去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在将其制作成为旅法师的卡牌之后，便带上已经饿到半死不活的维康尼亚返回了法师塔。
……
与此同时，远在费伦大陆北方最大的沙漠——埃诺奥克边缘，一座巨大的浮空城漂浮在云层之上。
耐瑟瑞尔时代遗留下来的大奥术师——奥沃，正在指挥着一群法师、术士、学徒和构装体，不断围绕着中心摆放密瑟拉之核的地方向外扩建。
眼下靠近中心位置的建筑大多已经完工。
虽然由于没有足够居民的关系看起来有些空旷，但却并不妨碍所有参与其中的人感到兴奋和充满期待。
毕竟对于费伦大陆绝大部分的施法者而言，耐瑟瑞尔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人类魔法文明的巅峰，是无数法师无比向往的黄金时代。
尽管耐瑟瑞尔距离精灵们巅峰时期的魔法力量还有相当大的差距。
而浮空城则是这个时代最具有标志性和辨识度的东西之一。
它就相当于一面旗帜，当被再一次竖起的时候，必然会吸引很多人加入其中。
奥沃更是在跟左思商量之后亲自把浮空城命名为“复兴”，并坚定的认为这就是耐瑟瑞尔重现的起点。
他在浮空城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几乎是在左思看来更加重要的卡达林魔石矿脉几倍乃至十几倍以上。
当然，对于这座重要的矿脉，大奥术师也并未放松警惕，而是通过魔法力量在矿井上边建立了一座坚固的石头要塞。
不仅让自己的一名后代亲自负责坐镇，同时还往里边塞了两千多的不死生物保障安全。
好几支想要前来劫掠的沙漠部族还没等靠近城墙，就被蜂拥而出的亡灵大军赶尽杀绝。
就连自己死后的尸体和灵魂也遭到转化成为其中的一员。
由于知晓这片曾经属于耐瑟瑞尔统治范围土地的情况，奥沃从不认为那些看似彪悍的沙漠部落和强盗会是什么威胁。
他真正担心的是那些隐藏起来根本看不见的敌人。
尤其是最近的几份报告显示，有很多非常可疑的人出现在周围的沙漠绿洲附近，向当地人询问关于埃诺奥克大沙漠的情况。
想到这，大奥术师把目光从一片喧嚣的建筑工地上挪开，转过身问旁边的助手：“我们派出去的人手还没有抓到这些形迹可疑目标的尾巴吗？”
“抱歉，大师，暂时还没有好消息传来。
对方似乎很警觉，只要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就会选择逃跑。
而且根据参与追捕法师的描述，目标遁入阴影之后就会彻底消失，疑似拥有在现实世界和阴影界穿梭的能力。”
巫妖赶忙把自己掌握的情况说了出来。
从恭敬的态度不难看出，他其实对于这位“老前辈”相当的尊敬和崇拜。
毕竟奥沃在死灵魔法方面的造诣可以说是登峰造极，稍微指点两句都能让其他死灵法师受用终身。
“遁入阴影？可以在现实世界与阴影界穿梭？”奥沃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紧跟着迅速皱起眉头。“有点奇怪，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巫妖十分不解的问：“不就是几个使用阴影魔网的可疑施法者，您有必要那么紧张吗？”
奥沃脸色阴沉的解释道：“如果只是一两个当然不值得紧张。
但问题是这些家伙数量太多了。
而且你注意到没有，他们出现次数最多的区域，实际上是在弯刀峰山脉以北的干渴沙洲。
这里几乎是整个沙漠最大的盆地。
如果有人想要通过魔法来创造一个巨大的湖泊和适合耕种的区域，那么无疑它就是最好的选择。”
说话的功夫，大奥术师通过魔法凭空塑造了一份由幻象构成的地图，并在上边标记出“干渴沙洲”位置。
根据地图很容易就能看出，在大沙漠南方弯刀形状山脉的包裹下，有一片面积巨大的盆地，其中心位置还有一小块代表水的蓝色图案。
在耐瑟瑞尔最辉煌的时期，这里就是整个文明最重要的粮仓之一，而那个小小几乎快要看不出来的蓝点，当年则是一片水资源充沛的湖泊。
可现在，随着环境的崩溃，这个湖泊在太阳日复一日的蒸发下已经从淡水湖变成了一个非常小的咸水湖，连带着周围都是成片的盐碱地带。
几个比较强势的部落占领了咸水湖，并通过收集盐分跟过往的商人或其他部族交换生活必需品。
可以说干渴沙洲就是现如今这片费伦大陆占地面积最大沙漠中，唯一还算勉强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
要是左思看到地图上的标记，肯定能一眼就认出这个所谓的“干渴沙洲”，就是未来被阴魂城占领并改造的“幽影海”。
“您的意思是……我们发现的阴影魔网施法者有可能是来自当年躲进阴影界的浮空城？他们正在打探埃诺奥克沙漠的情况，为即将到来的回归做准备？”
巫妖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语气中带着无比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毕竟这座浮空城已经从人们的视线范围内消失太久了，有很多历史学家和学者都开始猜测，里边的居民可能已经被阴影位面中可怕的不死生物全部杀死并变成了怪物。
奥沃轻轻点了点头：“是的。
毕竟普通的幽影生物可不会在遇到活人之后立马选择掉头逃跑。
而是会被无法压抑的憎恨情绪所驱使发起进攻才对。
会逃跑就意味着足够聪明且拥有理智。
我怀疑泰拉曼特·坦舒尔极有可能在进入阴影位面的时候，跟某位邪恶黑暗的女神做了交易。
那些使用阴影魔网的可疑对象或许就是交易的结果。
不然的话，换成任何正常的奥术施法者，都不会轻易放弃使用魔法女神所编织的魔网，去选择拥抱拥有巨大缺陷和漏洞的阴影魔网。”
“我的天呐！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岂不是要面对一座在阴影位面积蓄了数千年力量的巨大威胁？”
巫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毕竟算算时间，如果阴魂城之主泰拉曼特·坦舒尔还活着的话，现在起码也有两千八百多岁了。
浮空城进入阴影位面的时间也超过一千七百年。
根据法师活得越久往往就越强大的定律，没人知道这位至高城主现如今掌握了怎样匪夷所思的魔法力量。
可奥沃却不屑一顾的讽刺道：“怕什么！
泰拉曼特·坦舒尔不过是一个忘记了耐瑟瑞尔荣耀向神明卑躬屈膝的废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