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怎么下来的?”
“我……我扶着墙慢慢走下来的。”
父亲又休养了半年,总算能自由活动了,虽然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能随意地跑跳,但至少比瘫子强。
后来有个心善的老板看他们可怜,便让父亲去自己的厂子里看监控,工资不多但能生活,千疮百孔的日子总算又能继续过下去了。
他一直不认为是老道的药起的作用,只觉得是父亲身体自然恢复的。
但心里难免总有股执念,想要再去看看那个老道士。
长大后存了一点钱,于是又坐上了火车,去了一次那个道观,不过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道观比当年更加破败,仅剩的一个老道士告诉他,当年那个老道士已经老死,观里没有几个香客,日子过不下去,年轻人只能下山讨生活去了。
等过几年他也死了,这道观可能就只有孤魂野鬼会来。
他有些失望,买了香烛纸钱,跑到那座修的歪七扭八的坟茔前祭拜。
烧了东西,他跪下磕头的时候,突然在那些飘摇直上的烟气中朦朦胧胧地看到了那个老道士的身影。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上山的那一天,头发花白的老人从母亲手里接过皱巴巴的钱,轻轻地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清明。
他这才想起来,当时自己只顾着扶着父亲,完全忘记了对方朝自己看来时,当时那匆匆一瞥,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的微光。
那些闪烁的光斑如同天顶的群星在不断诞生又毁灭,最终交织成一种独特的情绪,仿佛是高居天穹之上的神明对凡人的悲悯。
他揉了揉被烟火熏出眼泪的眼睛,再次看向纸钱燃烧的烟雾中的那个老头,香火飘摇着,他仿佛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神性。
执念消了,后来他莫名其妙地把这事儿给他妈全忘了,就像是那段记忆随着飘摇的香火一同被山林的风给吹散。
多年后的今天,在这条昏暗的防空隧道里,他再次看到了那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神性。
只是当年的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对生灵的悲悯,如今这双却只有冰冷的杀意。
“退后,不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