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时的长安城,如堕永夜,厚实的雪云遮住了最后的余晖和漫天的星光,雁鸣湖畔漆黑一片。
只有远处长安城内的火把,以及雁鸣湖畔别苑中亮起的灯火,照亮了自天而降的雪花,让那些繁密呼啸的雪,耀成了落于人间的星光。
今晚夜时,突降大雪,让这场即将发生的决斗,好似多了不确定性。
风雪交加的大将军府外,夏侯面无表情看着身前紧闭的院门,伸手从亲兵手中接过那面军旗,他走到院门之前,右手握着军旗向下一顿。
他的动作很随意,院门前的地面是坚硬的石地,旗杆落下时,石地面却片片碎裂,溅起无数石砾,杆尾深泥。
夏侯缓缓松开手掌,旗杆仿佛生在地面一般坚定,血红色的军旗,在满天的雪花中猎猎作响,卷噬所有的夜色。
这面血红色的王将战旗,陪伴了夏侯很多年。
无论是与燕国大军交战,还是与左帐王庭的骑兵厮杀,这面王将战旗,始终飘扬在大唐帝国东北边军的最前方。
数十年来,这面血色战旗从来没有倒下过。
玉桥上那人,自然便是书院二师兄君陌。
君陌抬起头来,看着桥下那位大唐军方领袖,平静说道:“既然如此,若要我死,你须先死。”
今夜,这面血色的王将战旗,依然不会倒下。
……
依据唐律,如今的羽林军只听从两个人的命令,大唐皇帝陛下,以及军方第一人,许世。
“杀!”
长安城内,有羽林军。
许世看着桥上那人,再也无法压抑住心头的怒意,喝声如春雷在桥头绽开,震的飞雪乍乱:“君陌,拦道者死!”
“拦道者死?唐律未曾有此议,古礼未曾闻此事。”
夏侯走出府邸,没有和自己的妻儿道别,而是毅然决然的走进了夜色当中,向着雁鸣湖而去。
除了轲浩然和宁缺这两代入世之人,书院后山弟子向来不入世,雪桥那头的羽林军将士,自然不知道盘膝坐在雪中的高冠男子是谁。
就如同血旗下那个强大的男人,这么多年来也一直不曾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