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恩答应时,赵德昭却又给赵光义来了一个措手不及,突然接过话头说道:“父皇,儿臣冒昧,儿臣也正好口渴,请父皇把这坛酒先赐一杯给儿臣解渴。”
听到这话,就连赵匡胤都难免犹豫了一下,赵光义则是心中又惊又怒,还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馓子,暗道:“糟了,这次被这个小混帐比下去了,我给皇兄进献吃食,怎么能不抢着替皇兄试毒?”
肠子悔青的同时,为了亡羊补牢,赵光义只能是一边在心里拼命问候不肖侄子的祖母,一边赶紧向赵匡胤行礼说道:“皇兄,臣弟也渴了,请皇兄也先赐臣弟一杯酒。”
赵匡胤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微笑说道:“不必,朕儿子送朕的酒,朕还怕会有人下毒……?”
“父皇,请恕儿臣僭越之罪。”赵德昭破天荒的打断父亲,语气郑重的说道:“父皇,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更何况父皇还是一国之君,一举一动肩负天下苍生,所以儿臣认为,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长远稳定计,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居乐业着想,父皇你在饮食起居上一定得慎之又慎,绝对不能有半点疏忽!”
言罢,赵德昭又主动说道:“即便是儿臣进献的酒食,也请父皇慎重对待,儿臣固然是万死不敢有犯上之心,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会有人利用这个机会作乱,请父皇三思。”
“皇兄,德昭贤侄此言有理,你在饮食方面,确实应该慎重小心。”赵光义装腔作势的附和,眼睛却又瞟了一眼自己带来的馓子,益发后悔得暗暗顿足。
不过赵德昭和赵光义的马屁倒也没有白拍,见弟弟和儿子都这么忠心,赵匡胤的心里自然是十分欣慰,干脆亲自给弟弟和儿子斟了两杯酒,各自递给他们,微笑说道:“行,既然你们有这样的忠心和孝心,那朕就收下来,来,朕赐你们一人一杯。”
叔侄赶紧双手接过,然后为人孝顺的赵德昭还没有急着饮酒,而是向赵光义举起了酒杯,表情温和的笑道:“叔父,小侄敬你一杯,愿叔父身体安康……。”
“早日被病魔战胜。”在心里飞快补充上了这句话后,赵德昭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贤侄客气,叔父也希望你前途似锦……。”
正所谓有其侄必有其叔,见侄子如此孝顺,赵光义当然也是马上举杯祝福,然后还是在把酒一口喝下后,赵光义才在心里恶狠狠的补充了一句,“年少夭折!”
这时,太监已经奉命取来了酒碗,兴趣正高的赵匡胤原本还想让儿子也陪自己喝上几碗,无奈另有所图的赵德昭却不肯领这个人情,微笑着说道:“谢父皇赐酒,但是不必了,一是儿臣不胜酒力,怕在父皇面前失了礼节,第二是儿臣此来,还有一件事希望父皇恩准。”
“什么事?”赵匡胤随口问道。
赵德昭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振振有辞的说道:“禀父皇,此前你曾多次要求儿臣用心读书,勤于文字,儿臣不才,前日在州桥见到了几名趾高气昂的契丹胡人,心中感慨,还写了一首诗,想请父皇斧正。”
“小混蛋,果然是越来越奸猾,知道皇兄喜欢附庸风雅,就故意来溜须奉承了。”
赵光义心中窝火,可是看到赵匡胤顺手接过那张纸时,赵光义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凑了过去同看不肖侄子的打油诗,心中还不屑冷哼道:“看你能写出什么样的歪诗酸词?”
让赵光义震惊,也让赵匡胤意外,在那张纸上,赵德昭竟然工工整整的写了这么一首诗——烽火连天岁月深,收复燕云志未休。中华儿女齐奋起,誓教胡马泪双流!
默默反复念叨了几遍这首七绝,赵匡胤才满脸疑惑的问道:“德昭,这首诗,真是你写的?”
“回禀父皇,确实是儿臣所写。”赵德昭毫不脸红的回答,又仔细解释道:“当时那几个契丹胡商,仰仗他们在燕云一带的铁骑优势,对我大宋百姓出言不逊,态度傲慢,儿臣心中感喟,所以就写下了这首诗。”
很清楚儿子有多少斤两的赵匡胤将信将疑,旁边的赵光义则微笑着说道:“德昭,最好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你父皇和我都知道目前与你结交的梁周翰才华过人,这首诗其实是他的代笔对不对?”
见事情的发展方向已经超出自己的意外,赵德昭除了暗叫不妙外,只能是硬着头皮强调道:“皇叔误会了,父皇面前,小侄如何敢拿别人的诗词欺骗父皇?小侄可以对天发誓,这首诗真的是小侄亲笔所写。”
赵光义那里肯信,微笑着懒得和自己的不肖侄子辩解,赵匡胤则还算大度,把诗往桌上一放就说道:“不管是不是你写的,这首诗朕都非常满意,这样吧,诗留下,改天朕拿到朝会上让文武百官也读一读,替你扬一扬名。”
“谢父皇。”
赵德昭立即道谢,赵光义则一边随声附和,一边在心里冷笑说道:“本王倒要看看你还能耍点什么花样?本王就不信了,以你这个小混帐无利不起早的德行,突然跑来拍皇兄这么多马屁,会没有什么图谋?放心,今天不管你是想耍花招,本王都要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又被赵光义料中,虽然明白意外在场的二叔肯定会给自己下绊子,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赵德昭依然还是选择按照原订计划行事,乘着便宜老爸开心的宝贵机会,又说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个小小请求,请父皇开恩准允。”
“父子之间不用那么多虚礼,直接说吧。”
赵匡胤回答得很痛快,赵德昭则是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赵光义,这才硬着头皮说道:“儿臣想请父皇降旨,把龙州知州宋琪调回京城,到御史台担任监察御史。”
赵德昭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光义的脸色就已经明显一变,然后赵光义还干脆在心里狞笑起来,暗道:“小兔崽子,好大的胃口,才进御史台几天时间,就已经开始培养党羽了,盯上的人,还恰好就是曾经被本王撵出了开封的宋琪!这不是明摆着冲本王来么?”
终于明白了不肖侄子的真正意图后,赵光义的心里也顿时有些打鼓,暗道:“这事如果让他办成了,那本王可能是得有点麻烦了,和本王有仇的宋琪进了御史台,肯定和你这个小兔崽子站在一起,御史中丞刘温叟又是一条老狐狸,肯定不会冒着站队的危险阻拦你们胡作非为,到时候让你们两个把持了御史台,再加上赵普把持的中书省,本王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对赵光义来说还好,赵匡胤并没有因为儿子今天的杰出表现而一口答应,还向赵德昭反问倒:“为什么?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求朕把宋琪调回京城?”
“回禀父皇,因为宋知州他是在燕云一带出身长大,对我们大宋目前的最大强敌契丹辽国十分了解。”赵德昭振振有辞的回答道:“再加上宋知州不仅是进士出身,才华过人,还曾经屡屡参谋军机,所以儿臣想求父皇把他调御史台任职,让儿臣随时有机会向他求教,做到对契丹辽人的知己知彼,以便将来更好的为父皇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