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宁州,城内
州衙散值,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蒋捕头才一脸倦意的回到家中,听到声响的小妾,急忙迎了出来。
由于伤势未愈,半边肩膀依旧裹着布带,他在小妾和两个丫鬟小心翼翼的帮助下,换上了宽松的绸衫。
在胡床上斜躺下,浑身舒坦的蒋捕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小妾赶忙把已经放凉了的饮子端了过来,两个丫鬟则蹲下身子,轻轻的给蒋捕头捶着大腿。
“老爷今儿公务繁忙?见你迟迟未归,方才秀姐姐还说要差人去衙门呢。”接过蒋捕头喝了两口的饮子,小妾小心翼翼的问道,她嘴里的“秀姐姐”是蒋捕头的原配。
“南宁府过来的兵马到了,城里上上下下好一通折腾,城外更是鸡飞狗跳,我带人在城门附近守着,直到那帮兵贼进了营,才敢回来。”想到午后,城里城外乱成一团,蒋捕头一肚子的不爽。
“今日才到?不是应该几日前就到的吗?”小妾虽然不懂这些事,但是,南宁府派了兵马来镇压暴民的消息,在新宁州已经传了很久。
闭着眼睛,蒋捕头转了转脑袋,颈后的酸胀顿时舒缓不少:“原本三日的路程,他们走了八日,还顺道洗劫了两个镇子。一群兵匪!”
两个镇子被洗劫,蒋捕头昨日已经知道,那是在苏圩隘口设卡的巡检,回城带来的消息。
午后,当那帮从南宁府过来的官军,出现在眼前时,令他大吃一惊!只见有的兵丁枪上挑着鸡鸭,有的腋下夹着布匹,最过份的是,整个队伍最后,还有人赶着一群牛羊。
看着眼前的队伍,蒋捕头心中一阵鄙夷,且不论他们能不能打仗,光是这副劫匪模样,与暴民对上,谁人能分清,到底谁才是祸害。
“那……老爷是不是很快就要跟着他们去杀暴民了?”小妾扯着蒋捕头宽大的衣袖,神情紧张的问道。
“肯定要跟着去,但是哪天出发还不知道。”听到小妾的问话,蒋捕头心头一阵烦躁。
“老爷之前为了抓暴民,已经身负重伤,到现在伤势还未痊愈,州衙里那么多人,却非要一个带伤之人跟着去,这也太欺负人了!”妇人见识短,小妾哪管那么多?她只为自己的男人叫屈。
“与暴民交过手的,只有我活着回来了,南宁府来的那帮人,人生地疏,州衙里除了我还能差谁去?”听牙房的人说,为了平息暴民作乱,知州老爷不但向南宁府求援,还向布政司发了求援的公文。
缉盗追赃、捕贼拿凶是捕头的职责,追逃平叛是巡检的事。暴民没成气候时,自己带捕快前去解决,那是理所当然。暴民势大之后,聚众盘踞,那就应该是巡检和官军的职责了,可如今,两个巡检都死在暴民手中,总不能让死人陪着去吧?
“可是,那些暴民穷凶极恶,老爷又有伤在身,万一有个闪失,奴家可怎么活?”小妾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忍不住低声抽泣。
蒋捕头直起身子,摸着小妾的脑袋,安抚道:“不打紧,这次南宁府来了一营人马,州城本有一营人马,还有另外两支巡检的队伍,以及征调来的团练。几股人马合起来,已有一千五六。“
说完,蒋捕头晃了晃尚未痊愈的半边肩膀,一脸轻松的说:“我有伤在身,他们总不能让我往上冲吧?所以,跟着带个路,不会有危险。”
“这次南宁来的官军,光是火铳都上百,又有按察司的佥事统领,区区数百的暴民,岂是对手?说不准,官军还没去,他们已经先逃了。”虽说军纪不整,但是,面对火铳、虎蹲炮,蒋捕头不相信暴民能有胜算。
蒋捕头话里话外都底气十足,其实他心中还有不能对外人言的底牌,那便是他与吕耀辉私下里达成的“共识”,加上两次送出情报,即便官军败了,这些底牌也足以保全他的性命。
听闻蒋捕头的话,小妾擦了擦脸上挂着的眼泪,说道:“老爷身上带伤,行动不便,多带几个家中的亲随,万一有事,还能有个照应。”
“好好好,照你说的办,别哭了!聒噪!”蒋捕头安抚了小妾两句,佯装要发火,阻止了她再说下去。他知道,要是让女人哭起来,势必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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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民村
当南宁来的官军已经抵达州城外的消息传来,顿时在村中引起了骚动。
与之前的几十捕快、一两百的巡检不同,根据传回来的消息,聚集在州城外的官军,号称五千人马。不但集合了南宁府、新宁州两地的官军,还有巡检和团练加入。
一时间,村中人心浮动,村民们纷纷围在黄家大院门外,他们想知道,留守村中的大驴他们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