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鸟岛的景色,在夕阳下宛如涂抹上蜂蜜,连雪白的云朵,也逐渐染上了如锈迹般斑驳的绯色。
耳廓中,鸟鸣、风声、海浪声的存在分外平均,谁也不让着谁压过一头。
唯独眼前的废弃铁厂,如同一具被屠宰殆尽的怪兽尸体,以不管是皇后还是任何人都撼动不了的坚毅,数年如一日地俯卧在这里。
“为什么经过思考的你会选这里?”静海深月问。
“你这么夸奖,我也很为难。”江源慎说。
“我没在夸奖你。”
“因为不出意外,这里就我和你,我们谈事不会有人打扰。”
静海深月自嘲地哼笑:“听你这么说,我好像很容易被男生拐走?”
江源慎耸耸肩,踏出脚步往钢铁怪兽的躯壳走去。
“那你跟不跟我进来?”
“进,当然进。”
静海深月迈开裙下的双腿,踩在江源慎路过的土石上,铅灰色的长发微微摆动。
两人走到一处栅栏门前,旁边是一间保安室,那是用木板和铁皮搭建成的小屋子,里面空荡荡的。
现在只要微微一弯腰,就能从栅栏下过去,进到废弃铁厂里。
“江源同学。”她突然开口说话。
“嗯?”
“朝空同学愿意放你出来和我见面?”
“「放」是什么意思?我是平日里系着绳索的宠物?”江源慎吐槽着蹲下身,从栅栏底下穿过去。
静海深月紧跟上去,将书包揣在怀里穿过栅栏。
“她似乎不喜欢你和我太过接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她立直了身,将垂落至胸前的长发拨弄到腰后。
其实下午放学时,朝空摇杏有过来找他,说要留在学校里补习——
「我和你一起留下来吧。」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你不用专门留下来陪我的。」
「不想我教你?还是觉得我不行?」
「没有你我也能学好.当然不是说我不需要你的意思.只是」
江源慎感觉她的内心还是有些害怕,那是太过关照自己的想法。
既想表现的坚强,又不想让他生出误解的想法而努力辩解,这种奇迹般的事情实在有点难以置信。
“我觉得她已经没问题了。”江源慎说。
“她亲口和你说的?”静海深月不明就里地侧着头,双眸澄澈通透。
“我的推测。”
“你的一己之见?”
“算是,但我心里有底,不会再出事了。”
废铁厂里空旷的寒气逼人。
江源慎环顾四周,从小他和朝空摇杏一靠近这里就会被大叔赶走,没想到时隔数年成功进来,但这里已廖无人烟。
一眼望去,地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枝叶以及土石瓦砾,站在这里,脑海中自行脑补出工人来来往往的景象。
长十多米的地磅,孤零零地被各种厚度不一的铁片压在底下,四周尽是一片凄凉。
“我们去那里。”
江源慎指着一栋废弃的二层办公楼,零星残缺的玻璃,在阳光中闪耀。
静海深月面无表情地点头,继续跟在他后面。
办公楼的铁门早已就锈迹斑斑,就连门上的玻璃都被震碎。
江源慎摁住把手,使力往下一摁,能感受到不小的阻力,但门还是被开了。
空间挺大,一层里的东西被搬空,只剩下挨着墙壁铁架和办公桌,以及几把乱放着的单人椅。
椅子的外包皮已破损的不成样,里面的海绵都冒出了头。
“改天我找个时间过来稍微打扫一下,估计就没问题了。”
里面的情况比江源慎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他本以为因为地震,里面会破损不堪,甚至走不动路。
有些窗户已经没了玻璃,能探见绯色天空的深处,爪痕一般的白色纹理延伸开来,好像随时会从无玻璃的窗口伸进。
“你怎么突然想带我离开知鸟岛?”静海深月突然间嘟嘟囔囔地开口了。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一下子就进入了主题。
江源慎一转身,发现她从裙摆隐匿的裙兜里取出手帕,轻轻拍打着单人椅上的灰尘。
紧接着,双手捂住覆盖臀部的裙摆,坐在椅子上,像个雏人偶般,端端正正地凝望着他。
在死亡的建筑怪兽体内,她宛如一朵凛然盛开的木兰花。
见她如此直白,江源慎也没有墨迹。
“祭典那一天,摇杏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