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
朝廷最重要的大事是高太后的丧事。
赵煦以左相吕大防为山陵使,督造高太后的地下寝宫。按说太后寝宫不用首相来,上一代皇帝死了才是这个规格。
高太后实际为政九年的,高太后为政期间,恢复旧制,抛开新法旧制得失,朝堂再纷扰,这个期间整个大宋是没有出大纰漏的。现在的政事堂也希望能把高太后捧上神坛,这对于治政的延续性也有帮助。虽然高太后最后是从简,但说的人和听的人这时候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赵煦这个任命一点问题没有,何况他都没有摘掉吕大防这个左相头衔。只是吕大防要离开政事堂一段时间了,太后陵寝建造乃国之大事重中之重,他必须去到现场。
赵煦先把宫中的一些人换掉,刘瑷等这些他中意的人入内侍省,皇宫这个调整有点大,不仅仅是把一些侍候高太后的人调走了,关键在于对于一些内侍的提升太快,数量又有些大。插一句,梁师成去了向太后那里,刘瑷出手救了他,要不他这个皇城司职位撸掉可能送出去,外敌很多地方也有宦官职位,这和喜好无关,皇城司在皇宫地位过于敏感。
翰林学士范祖禹上奏,认为赵煦此举亲小人远贤臣,内侍省调动进去的人太多,还举出了唐朝太监专权往事为例子,希望官家谨慎。
赵煦没有出声,把奏折留中。这是他的习惯,以前看了也是留中,反正不是他最后处理。现在他把这个习惯发展的很好,先放一放。这里也能发现苏轼那个奏折上的不合时宜,什么听一听放一放想一想,他从来就是如此。
又有几个中下官员也有相应奏折上来,赵煦这时候没再忍,直接把那些官员外放了。这些人和他理念不符,又是中下官员,那就别留在京城了。这种官员是最好处理的,因为太多资历相当的人等着他们倒霉了,京城官再多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范祖禹继续上奏折,后面这个是他重点要说的,既然不对,那对的就应该是亲贤臣远小人。什么是贤臣,现在政事堂诸公就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为国操劳,为官家分忧。什么是小人,熙宁元丰旧臣(宋神宗的两个年号),王安石、吕惠卿、蔡确、章惇等等。更改祖宗旧制造成朝局动荡,民生凋敝。对外擅起战端,徒耗钱粮,边境民不聊生。
赵煦继续留中没有搭理。范祖禹是翰林学士,说点这个没问题,他听不听都不影响什么。范祖禹要面圣当面说明,赵煦准了,就在政事堂。翰林学士是朝廷大员,他曾经是少年天子,但他早已不是少年,从心态年龄上来说都不是。
范祖禹说了很多,关于新法旧制,关于人。赵煦安静的听着,是的,就是安静的听,他没有反驳什么。这是他和高太后最大的区别。他认为他那个奶奶最不好的一点就是性子急,一着急就撸起袖子自己干。他们是上位者,最高的那个。很多时候不需要自己来做。
赵煦心向新法,到现在一个多月,他却什么都没有做。他还在看人,他需要找到人,找到和他相同想法的人。这类人多了,事情就会往他想要的方向转变。
政事堂的人不能乱动,赵煦明白,这还是他看到的太后的得失,这个政事堂换的人太多了。赵煦不想他的政事堂也天天换人。说句实在话,高太后对于这个官家的培养的确到位,她是掌了权,但所有决策过程和答案她都让赵煦看着,全程看着。她给他找到老师一个是文章第一的,一个是圣人。
范祖禹讲得非常多,最后他说到太后,太后重用了很多人,太后更是一个仁慈的人,也是一个好人。
赵煦说话了,他叹了一口气:“是啊,太后已经走了,她真的是个仁慈人。往事已矣,让生者还能记得太后曾经的好,忘记有过的不愉快。也让太后九泉之下安息。”
范祖禹很懵,他说了很多,怎么官家好像没听到一样,就听到后面他对太后的评价。
赵煦道:“蔡确蔡大人已经走了,其他人就放下吧。也让他们感觉太后的仁慈,我想太后也不愿还有人因一些旧事离世。”
赵煦借着这个由头提议给章楶、吕惠卿、曾布这些人复官了。这里的复官不是指回复原来官职,那就乱套了。不过是指七品八品等小官,而且通过这个调整让他们去些像样点的好地方。 小说免费大全
赵煦知道吕大防外出,右相范纯仁一定会答应,他就是这样的人。你可以把范纯仁归结为旧党,他的理念就是如此,但他一定是把人归人事归事。因为政事把人贬谪出地方可以,那是为了更好的处理政事,但他依然认为现在的贬谪让新党的人承受过重。
范纯仁不是不清楚这个举动代表的倾向性,理念有倾向这能如何。哪怕他自己从来也没有说新法就全然无用。
政事堂李清臣肯定是赞同的,韩忠彦和刘奉世这事上一旦范纯仁开口,他们不会辩驳,他们更多的是代表枢密院。
苏辙和郑雍面面相觑,这事反驳都不好开口。赵煦的理由大义凛然,只是让那些贬谪官员别在苦熬之地。
范祖禹惊诧莫名,这真的不是以前的政事堂,这也不是以前的少年天子。他似乎还因为赞同他宅心仁厚,所以有了这个提议。
赵煦对于天子的理解远胜于太后,他没事做不了决策就是想着这些。他发现天子有个最大的权利,他可以选择听什么,听谁说,而且更为厉害的一点,他可以选择听某个人某一段他需要的东西。至于那些他认为不重要的,别人要说就说呗,别人说不就是为了他能听。他已经听了啊,至于做不做那是另外一回事。他只要不答话,大部分都不会动。因为没有人会为不要动的事说点什么。
范祖禹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他新党人不能用。现在政事堂就没有几个新党的人,他不需要回答这话啊。难道还要他接话说好好好,把新党的人杀了?!他是天子,他得推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