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璞!”
裴湘熹方才赶到,看到的便是季若璞自刎的场面。
没有血溅三尺,没有八月飞雪,有的只是缓缓倒下的她和手足无措的兵将。
裴湘熹赶紧将人抱在怀里,季若璞淡然一笑,没说一句话,她知道裴湘熹知道的。
她累了。
她跟在她身后一辈子,从前她是公主,她是小姐,后来她是王妃,她是婢女,再后来她皇帝,她是丞相。
她永远是君,她永远是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臣要死,君也拦不下。
季若璞看着这人发红的眼,有泪落下。
看来帝王也会哭。
她张张口道:“放手吧……啊…”
她同她说过要与她共看天下大统,而今她死了,她能放下就好。
也求仙长能可怜她孤家寡人一个,莫要再责怪。
南景陌几人早早便闻声赶来,站在一旁看着,心情一时都有些复杂。
特别是季无雁。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世上的亲人又少一个,他与凡界的羁绊愈来愈远。
沈初昭的变身时间快到了,他对南景陌道:“我们走。”
南景陌抿唇,总觉得这么走了也有些不好。
此时,季若璞彻底闭上了双眼,裴湘熹也开口了。
“朕不愿放手。”
南景陌闻言,蹙眉看她。
裴湘熹抱着季若璞,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
她的话说得很慢,步调也很慢,却很稳,又很清晰。
“朕是天之子,是庆云唯一当帝王的女子。”
“朕修律法、挽社稷,改科举、用女官,通水道、营民生……”
“朕既坐上了这个位置,便是要功盖千秋,要青史留名的。”
她缓缓走上大殿之上,“既然外力不可借用,朕便自己来。”
“朕而今四十有余,拖着这半截入土的身子,也能再给后辈打着疆域,只是慢些,愚些。”
“你又何必这般……”
南景陌看着裴湘熹,那背影有些蹒跚,却没由来得高大。
现在想来,人间之事修真者确实是不该插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