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余岁?
见鬼的二十余岁。
谢琅面无表情,心想自己现下都三十有三了,难不成岁数还能凭空消减吗。
但圣人的眼神实在太冷又太认真,反倒让她感觉,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意思是她在幻境之外只有二十余岁?这还是灵魂互换的戏码?
她脑中思绪飞速变换,最终还是妥善地化为一句:“陛下说笑了,臣如今已过而立,怎能觍着脸道自己才二十来岁呢。”
圣人冰雪尘封般的神情稍稍缓和,那股令她心悸的窥视感也暂且消失。谢琅琢磨着她说这番话的深意,越发觉得她是在试探她什么。
已知,这个与她记忆中的西京无比相似的地方是个幻境,有些人是记忆构成的幻影,有些是幻境外真实存在的人,只是身份或是凭空捏造的、或是顶替了原本的角色。
最有问题的是那些拥有扭曲影子的东西,比如她面前这位天子。
……她能确定这位天子就是她见到的、拥有巨大红瞳的东西,那么,她、或者说“它”,会不会和上野樱只能察觉到怪异之处的情况不同,是拥有一定外界记忆的?
“它”可能还知道她和狐狸的联系,不然不会找出这么相似的人出来。
“我觉鸣玉风华正茂。”谢琅略微回神,听披着天子皮囊的“它”淡笑着说,“说是二十余岁,也无半点问题。”
谢琅张口欲言,想要反驳,“它”却没给她这机会,只急急催促道:“先瞧过,再说推辞,也让我看看你究竟喜欢何等类型的男人。”
谢琅只能报以略带感激的微笑,在“它”目光的示意下,看向这十来个在她们面前排成整齐一排的英俊青年。
不喜欢。
她没什么情绪地略略扫过这些人一遍,感觉除非他们身上添了毛茸耳朵尾巴,她才可能多看几眼。
而且……要挑合心意的枕边人,她一向看重第一感觉,可这些人丝毫不能带给她了解、乃至征服的欲望。
更何况,这是一场铺陈甚广的幻境,连姿容气度都不一定是他们本身有的。
还是狐狸好,她眼前重新浮现那双半阖含泪的青碧眼瞳,眼尾还泛着红,一副被玩得狠了的样子。
……嘶。
谢琅轻咬了下下唇,让这幅旖旎的景象暂时从脑中消失,重新端详过“它”试图安插到她身边的男宠面容。
说是看脸,她其实着重看的还是人的眼睛。
无一例外,眼瞳深处都有丝丝红意跳跃,仿佛即将点燃一切的火星。
许是她观察的时间过长,“它”有些沉不住气,声音严厉地拧起,连带着作为话语底色的嗡鸣声一时都难以遮掩,在她耳边涤荡不休:
“鸣玉,可有哪位合你心意?”
这么急着要在她身边塞人吗,看来“它”也很急迫地想要离开这里。
谢琅勾起一个笑容,不急不缓地回答:“臣认为陛下说得无错,他们男人能有三妻四妾,我们自然也可以广纳面首。”
她看着“它”用着的圣人那张脸上缓慢铺开的近乎藏不住的喜色,不紧不慢地将“它”的喜悦按下去:“但我也记得您当年迎凤君入宫时说过,男人不仅得看面容气质是否合心,也该考量下性情如何。”
“它”难得沉默了一会儿,脸上很明显露出深思的神色。
谢琅相信“它”能认同她,即使那道混杂在“它”声音中的男声对此很是抵触——可刚才,他被压下去了。
这说明“它”仍是由女性的意志主导。
果然,“它”缓缓点了头:“若是性情不够柔顺,的确没必要留下。”
“那爱卿,想要如何选呢?”
真正放给她选择权了啊,方才按“它”的态度,表面上是任她挑剔,可一旦她拒绝,这些人就会直接被塞进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