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藤丸立花终于下定决心要跟面前的从者摊牌了。
是盖提亚?是盖提亚吧。
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为什么响应我的召唤?为什么会被作为“所罗门”召唤出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既然你被我召唤了出来,那么玉座之上的那个盖提亚,到底是怎么样了呢?还在继续进行人理烧却的计划,还是消失了呢?
想问的问题简直有如天上的星星一般数之不清,最后藤丸立花还是选择了这个问题作为一切的起始。
站在墙边的怜悯之兽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既然你知晓我的名字,那么,你就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藤丸立花。”
……欸?
藤丸立花和盖提亚的视线两两相对,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的确,从站在“藤丸立花”这个人的角度来看,不理解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但“盖提亚”不应该是如此。
“——等一下,难道你也是我认识的那个盖提亚?”
从彼此的目光之中,双方得以确认这件荒谬的事。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藤丸立花抱住额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混乱了啊!”
回过头来,她才意识到说“认识”不太准确,因为她应该是从游戏里才知道面前的这位大爷到底是谁的,所以用“知道”或许更加恰当一点,不过因为盖提亚的话,她就顺势这么说了……
藤丸立花还在想一些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就听到了盖提亚的声音。
“……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回到玉座上了。”
作为“所罗门”的外表正在飞速退去,绵羊白的头发变成了金色,琥珀金的双眼染上了血与火焰,就像冬木市天空的颜色,双臂的黑色刺青也变成了金箔般的色泽。
与游戏中终幕见到人王盖提亚形象不一样的是,这次他的半边身体没有处于崩溃的状态,而是完好无损。
其实就形貌来说,盖提亚跟所罗门简直是一模一样——毕竟原型是脱胎于所罗门的魔术式,除了发色瞳色之类的差异之外,从五官长相到身材比例无有差别……大概吧。
……
…………
………………!!!
“……那个,麻烦你把下|半|身围一下……”藤丸立花强忍住想在宿敌面前尖叫的心情,用指缝遮住眼睛,把床上的被单递了过去。
“……”
盖提亚没有接藤丸立花的被单,还是幻化出一块简单的红黑金间杂的罗布遮挡住身体,继续道:“时间是你踏入冬木的前一刻……本来我想观察一下的,结果却能感受到你的召唤。”
“所以你就回应召唤了!?”
盖提亚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嫌弃道:“英灵座上没有我的位置,要回应召唤只有借用那个没用的王的灵基。”
“等一下,那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怎么会发生的?”藤丸立花充满混乱地问道。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是应该有……”
“如果你问的是千里眼,那是所罗门王所持有的能力。现在的我是一介从者,没有所罗门的肉体,只借用了所罗门的灵基,我能发挥出来的能力不及原本的万一,至少未来视和过去视都做不到。”
盖提亚以无起伏的声音陈述道:“所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道世界为什么会重置,连英灵座上王的存在都恢复了。”
从盖提亚这里直接得知事情真相的希望破灭了,藤丸立花扶额,“那你还在玉座上的时候,总应该可以看见吧?”
“……什么也没有看见。不,是我看见的东西之中,没有任何异状。这个世界为何而改变,王的千里眼没有看到任何足以作为原因的存在,其理由不存在于过去或者未来——至少,不存在于这个重置后的世界的过去或者未来。”
盖提亚垂眸敛下眼睫,不存在于重置后的世界的过去与未来,那就是存在于重置之前、他消亡后的世界中,具体的原因无法明确,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Beast会进行连锁显现。
当作为第一兽的他显现于世界上,那么距离后续的Beast出现也就不远了——
藤丸立花感觉快被绕晕了。
“总之,你什么都不知道对吧……”
盖提亚却摇了摇头,“我虽然不知道一切发生的原因,但在见到你还有冬木的事之后,却有了一些头绪,这一切的因果之线依旧在你身上。”
藤丸立花精神一振,“头绪?什么头绪?”
“从前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偏差,在看过你在冬木的经历之后,我发现了之前未曾发现的事。”
盖提亚缓缓说明,曾经的他为了完成那延续3000年的伟业,有太多事需要关注,又不是某位热爱看勇者冒险谭的花之魔术师,连最终到达他御前的藤丸立花都被他蔑视有如蝼蚁,尽管他明明是要烧却人理的,结果却是他更加不会没事盯着人类看了。
而当他终于开始正视藤丸立花,已经是他生命的最后,所以从前的他还真没发现这些异状。
然而更为蹊跷的是所罗门——现在迦勒底那位医疗部门负责人兼临时指挥官,罗马尼·阿基曼。
再怎么不关注人类,然而所罗门王的事,他总不至于一点都不关注吧?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连有个狂妄的魔术师召唤了所罗门,前往参加圣杯战争并获胜许愿的事,盖提亚都一无所知,要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可还持有所罗门王能看见过去与未来的千里眼。
结论是——有什么人,或者什么其他的知性体,蒙蔽了他的感知。
“你们自诩为人理的守护者,对吧?仔细想想,人理——或者说,你们所知的人类史,可不一定是‘真实’的……你,可是从一开始就破坏了所谓的人理啊,藤丸立花。”
“什么意思——……?”
“人理和真实,可谓是两码事——我问你,愚蠢的王和他愚蠢的御主,前往参加2004年冬木市的圣杯战争,其结果为何?”
“结果,那当然是赢了,所罗门王许愿变成了医生啊。”这应该是除了萌新,没有FGO玩家不知道的事实了吧?
“——没错,那么人类史上,2004年冬木市的圣杯战争,其结果为何?”
“啊?”藤丸立花愣了一下,才渐渐明白过来,盖提亚着重强调“人类史上”是什么意思。
虽然相距时间只有短暂的十年,但是相对于2015年的现在,2004年的过去所发生的事,的确可以归为“历史”的其中一页。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FGO世界线上,2004年冬木市圣杯战争的结果,是前任所长和Caster所罗门的胜利,其后前任所长藉由许愿获得了金钱,用来建造这所南极的金属要塞、迦勒底,而所罗门则许愿变成人类,成为了罗马尼·阿基曼。
然而,为了掩盖迦勒底的资金流向,前任所长伪造了那次圣杯战争最后结果,通过某种手段确证了r的御主获胜的事实,结果,从外界——也就是从“人类历史”或者说“人理”的角度来看,Saber组才是最后的胜者。
也就是说,单纯从2004年冬木市圣杯战争的结果这件事上,Saber组获胜的【人理】与Caster组获胜的【真实】,产生了冲突。
尽管不能说所有的人类史都是虚假,这种事在人类历史上绝非罕见的情况。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句话在这个事例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所谓的人理和真实,可谓是两码事——盖提亚所说的,就是指这件事。
“我知道了,你是说,从人理的角度看,Saber组才是最终的胜者对吧,那又有什么问题?”藤丸立花还是不理解。
盖提亚的目光之中,终于出现了怜悯之兽所该有的东西——没错,他在怜悯某位少女的智商,“还不明白吗?藤丸立花,你仔细想想,你在特异点F里到底做了些什么!?”
“做了什么,我打败了Saber——啊!”藤丸立花悚然而惊。
【人理】……或者说人类史的结局,是Saber成为了胜利者;
而【真实】的结局,却是Caster成为了胜利者。
迦勒底是人理存续保障机关,而事实上作为救世主的藤丸立花,也不必管那么多,不论【真实】为何,她要做的只是保障【人理】,守护人类的历史,也就是——应该让Saber获胜才对!
然而事实上她做的却是截然相反——帮助Caster战胜了Saber,成为了最终的胜者。
“没错,你帮助【真实】战胜了【人理】,亲手颠覆了人理的感觉如何,藤丸立花?”
在盖提亚的说明下,藤丸立花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经历的特异点F……似乎,是有说不通的地方。
……但是。
这家伙太嚣张了吧!
尽管怜悯之兽依旧是那样面无表情,甚至在反问之时,语调中也没有太多讽刺,但她就是觉得他太嚣张了。
亲手颠覆人理又怎么样?
所谓人理的拯救者,救世主不过是一个结果,一个标签而已,即使成功拯救了人理也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还有一堆又一堆的麻烦——藤丸立花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过,大家一起于无知无觉中死去也不错,人理这种无聊的东西烧却也无所谓,人类毁灭了又有什么要紧?
如果她真的那么重视这些东西,当初也就不会为要不要拯救世界而认真地苦恼了,藤丸立花在意的从来不是什么世界的未来。
而且——
好气哦,现在她可是御主欸!
于是藤丸立花站起来上前,踮起脚伸出双手,做了一直想做的事。
“……”
被揪住两边翅膀形状头毛的盖提亚,面色终于有了一丝崩坏。
还是看不透你啊,我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