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一阵风来,吹得废墟中那角残破衣料猎猎作响。
凤尾花纹、烟罗软底,傅重洲不会认错,这领凤尾罗正是他数月之前打发人送到傅家去的,满府上下,也只有秦霜有资格拿此物裁衣制裙。
刹那之间,他的喉咙好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扼住了。他有些木然地跪下来,木然地抓住那片衣角,手一松,衣角便随风而去。
不会的……不会是她,不,不……不!!!
突然,他好像疯了一样,拼命用手刨起了碎石瓦片。断裂的碎石每一块都带着坚硬棱角,指腹上一阵刺痛,鲜血顺着雨水汩汩而下,但他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不停地挖着,刨着……转眼间双手便沾满污泥,还有刺目到骇人的血痕。
“……二爷,二爷……二爷!”
傅重洲一怔,这才发现有人一直在他耳边说话。原来跟随他出城的亲随也已赶到,众人一下马便看到他跪在废墟前,双眼赤红,状若疯虎,不仅浑身湿透,顺着手腕而下的血迹竟连地上蜿蜒得都是。
众人不由又惊又骇,忙赶上前来:“二爷……事已至此,还请二爷节……”
一语未了,便听一声厉喝:“滚!!!”
众人登时噤若寒蝉,皆不敢再劝,只得也分立左右帮着挖起了废墟,可这废墟看位置应该是正房,偌大的一间屋子,又如何是靠双手能挖开的?
渐渐地,傅重洲已经痛得麻木了。
他一双手上,不止手掌手背没有一处好肉,掌心甚至能看到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许是失血过多,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风雨顺着油衣的缝隙不停往里灌,他整个人都被浇得冷透了,冷到极致,便是锥心之痛。
……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常住在别庄上。如果不是他,她定然也不会死。
为什么代替她的不是他自己,为什么不是他埋在这废墟之下……傅重洲不知自己脸上是雨是泪,恍惚中看到那道朝思暮想的倩影竟款款而来——
“霜儿……”他扯动嘴角,“是不是我要死了,你才来陪我……”
他吃力地站起身,踉踉跄跄朝前走,竭尽全力,终于触碰到了她的一片衣角:
“生不能同衾,那便死同穴……霜儿,我不会……不会再放开你……”
话音方落,他便再支撑不住,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