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鬼吱吱了两声,听上去像是在嘲笑提兰的大公或是克瑞玛尔,但它没有忘记自己要做的事情:“请容许我,”它和大公一样虚伪地道:“先向您,向尊敬的大公以及他的叔叔阐述一个事实,”它漫不经心地用尾巴尖儿戳刺着椅垫,就像是在戳刺一个人类的皮肉:“也许您们已经对此有所猜想,”它示意了一下那张伤痕累累的地图:“您们将要失去自己的国家了。”
这的确是一个事实,大公低头看了一眼地图,头部被涂成红色的小钉子代表着格瑞纳达人,他们每在一个地方停留,那个地方就会留下一枚钉子,而从上方俯瞰,可以看到一个清晰无比的前进方向,向着他的王都。而就在前一晚,最后一座大城沦落,提兰的王都已经成为了一个孤城。大公在格瑞纳达人出现在那个曾经被一个卑鄙的施法者与骗子掌控的隘口时就有所警惕,他不但增加了防卫的兵力,还向朋友与姻亲送去了求援的文书,其中包括了他小女儿未来的丈夫,但他们不是同样受到了格瑞纳达人的攻击,就是胆怯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是格瑞纳达人在一千多年前就用血和死亡楔定的无形法律任何敢于插手格瑞纳达与别国战争中的国家也会被格瑞纳达视为敌人,而格瑞纳达的敌人,消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无法指责他们的袖手旁观,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他有着自己的子民,自己的国家和孩子。
“那么克瑞玛尔殿下想要如何呢?”提兰大公说:“难道他希望我自己打开城门,任由他的士兵与骑士在街道与庭院中屠杀我的子民吗?”
“啊,”小魔鬼伸出爪子抓了抓脖子上的那根绳子,“正是如此”在大公露出讥讽的笑容时:“但只有一半。”
“怎么说?”
“如果你愿意下令打开城门,”阿斯摩代欧斯说:“让你的士兵放下武器,让你的子民……没错儿,就是那些人类,走到街道上,拿起绳圈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是发疯了吗?”大公说:“我知道你们是要毁灭这座城市,这个国家,但你们怎么会以为我会答应这种荒谬的要求呢?我的士兵固然没有狮身兽也没有恐爪龙,也不如格瑞纳达的骑士强壮有力,更别说我能够拥有的施法者或许连您们的三分之一也不到,但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我的子民身体同样流动着强者的血,在一千多年前,我们和格瑞纳达人有着同一个祖先,我们之前没有怯懦过,现在也不会怯懦,如果有将来,我们的子孙仍然不会将怯懦写进自己的字典里。”
“你若是愿意这么做……”
“如果你是想要说我可以将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子民,自己的尊严卖上一个好价钱,”大公打断了小魔鬼的话:“那就免了吧,”他说:“我是一个大公,不是一个商人。”
“恰恰相反,”小魔鬼说:“我主人的意思是,”它得意洋洋地拍打了一下翅膀:“如果您愿意命令您的子民放弃抵抗,那么,”阿斯摩代欧斯啧了啧舌头:“我主人的军队虽然仍旧会占领和焚毁这里,但所有的人,除非他敷衍、反抗或是说谎,又或是很不幸地在这个时刻出了意外,不然不会有一个士兵或是骑士的剑刃或是矛尖上沾上无辜者的血。”
大公要等待一会才能理解小魔鬼话语中的意思,他的神情立刻变得疑惑起来,但眼睛中充满了不信任,谁都知道格瑞纳达的三个军团,尤其是龙牙军团与龙爪军团,即便是在几百年的僵持状态中,也会时常出击,被他们攻击的领地与城市只会留下一片火焰肆虐过的白地。而在这个过程中,士兵与骑士们是可以随意杀死任何一个人的,不会有人来追究他们,也不会有人指责他们,就连他们的坐骑,也可以尽情地大快朵颐如果一个城市中有一半的人可以留下来,那么人们完全可以确定,幸运之神的视线那时一定就在他们身边徘徊。
“你说的恰恰相反是什么意思?”沉默至今的术士说。
“嗯,”小魔鬼蠕动了一下身体,应该是耸了耸肩之类的,“简单点说,就是大公的子民可以活下去,但大公,还有他的妻子,他的子女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