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死了人。”说到这里,白郾声音轻微几不可闻,可见他并不愿提起此事。
“详细说说。”
白郾神脸上掠过一抹痛苦之色,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那日医馆里来了位病人,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是腹皮痈而已,其人来时已疼痛一日有余,小人以双解贵金丸下之,痛不减而加剧,说明脓将成,便又用了托里透脓汤,待痈肿色赤应指时,又切开引流排脓外出,之后病患症状果然减轻,小人便又以外痈之法治之,开了药让他回家了。谁知两日后那家人竟然抬着尸体来砸医馆,说是那人死了,是小人医死的!小人虽非名医,但对于治疗腹痈这种常见病症还是有把握的,那人绝不是小人医死的,是以据理力争。那家人便报了官,衙门不问青红皂白便判了小人流刑,便到了这里。”白郾说完自己的经历,满面委屈之色,显然是憋闷很久了。
柳翀听他所言,当下便也觉得此案有蹊跷。柳翀虽未真正学过医,但是那个时代的读书人往往有“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志向,因此但凡读书之人往往也会读点医书。大长公主府也有不少医书,柳翀闲来无事也看过一些,白郾所述病患之症状与治疗、用药均与医书记载相符,那人之死应当与他无关。可若说是县衙联合苦主有意冤枉他,那也说不通。一般来说这种“医闹”目的应该是讹钱而不是让人判刑,但这白郾没有赔钱,只是判了重刑,对于苦主来说这便是损人不利己,目的何在呢?
想到这里柳翀又问道:“你家里既然世代行医,那在当地应该有点名气,你出事家里为何不想办法救你?”
“小人祖上虽然行医,但却不是在朔州,而是在京城的太医院当差,七八年前才回的老家,而且祖父回老家后便不再行医了,是以当地人并不知道小人家里的事。而且,小人的家人早在六年前就被强盗杀害了,小人是因为当日不在家才逃过一劫的,所以如今家中已经没有人了。”
听白郾说完,柳翀脑袋里“嗡”的一声,他知道眼前这年轻人是谁了!
太医,姓白,七八年前回的老家!
他是白太医的孙子!
白太医是谁柳翀当然再清楚不过了,不管是原主的记忆中还是柳明诚给他讲述的往事中都有这个人的存在,这个人正是在他那位父皇延佑帝生前负责为他诊治的太医之一,也是延佑帝遇害的嫌疑人之一!
柳翀现在可以肯定这个白郾出现在他面前决不是偶然,他甚至可以猜到是谁的手笔了。他本来就一直怀疑柳明诚私下里有些他不知道的小动作,现在看来这位义父还真没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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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翀神情复杂地看着跪在面前的白郾,这人的祖父极有可能是他的杀父仇人,那么柳明诚此时把他送到自己的跟前又是何意?杀他?没必要费这么大的事;折磨他?这样做没有意义;监视他?柳明诚能操纵朔州的案子就能在朔州监视他,没必要弄到望州来;保护他?
对!就是保护他!柳翀豁然开朗,他全家都被强盗杀害了!怎么那么巧!
柳翀当即吩咐方实回府跟父亲秉了一声,把白郾要了过来。
心里有事,柳翀便无心在合川待下去了,只简单在矿区逛了逛,又嘱咐戚珩一定要注意安全,多备些水缸防止走水,善待受伤的工人等等,之后便带着已经去了镣铐的白郾回了府。
晚饭后,柳翀又来到柳明诚的书房:“这个白郾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您费尽心思把他弄来总不会是看上他的医术了吧?”
柳明诚显然早就知道他把白郾带回来了,有些不以为然,捋了捋胡须道:“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就把他放在合川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