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回过头,只见面前的女人有些脸熟,长的好似《西游记》里的嫦娥姐姐,面若冰霜,清冷出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唯一出戏的,就是她的脚,打着厚厚的石膏。
拄着拐杖,脸上充满关切地问道:
“要不要帮你叫大夫?”
“不用,谢谢。”
方言强挤出一个笑容。
“珮凝,不要随便打扰人家。”
邱母搀扶着女儿往外走。
“可是妈,他……”
邱珮凝回眸一看。
“不要去打扰他,那孩子现在正伤心,让他一个人好好静静。”邱母拍了下她的手背。
“不会吧?”
邱珮凝疑惑道:“伤心不是该哭吗,我看他情绪很稳定,刚才还冲我笑呢。”
“你都23了,怎么还跟没长大似的。”
邱母不禁叹气,“这人一大啊,就失去很多权利,包括在公开场合大哭的权利,特别是男人,沉默是他们最后的体面,也是最大的哭声。”
然后回看一眼方言,“那孩子跟若雪一样,就算再怎么样,脸上也不会有丝毫波澜。”
“若雪?!”
邱珮凝看着一脸沉默的他,想到他和白若雪一样,可能承受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承受的痛苦,眉头拧成一团,不由难过。
7天后,夜半子时。
走廊的灯光,昏昏沉沉。
忽然间,传来一阵琐碎的脚步声。
邱珮凝被吵醒,睁开了眼,就见窗户前晃过一道道模糊的人影,有个影子,看着眼熟。
“四,五,六,七、七……”
沈雁冰已经陷入半昏迷半清醒,时而数数,时而惦记《回忆录》,时而挂念沈霜一家,时而担心方言,声音越来越微弱。
“老师,我在这!我在这!”
方言半跪在床前,回想起和他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对自己的保护,泪水盈满眼眶。
“我听老丁说,当初你在讲习所开学的时候,写了幅对联,重……铸……”
沈雁氷有气无力。
“重铸文学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方言握着他的手,突然感觉到手上一紧。
“记住!”
沈雁氷用尽全力般地抓着弟子的手。
随后,像燃尽的蜡烛般,火苗熄灭了。
忽然间的天人永隔,方言再也克制不住,把脸埋在他的身上,像孩子般地哭了出来。
“老师!!”
漆黑的深夜里,灯好像忽地亮了一下。
蜡炬成灰泪始干,时过子夜灯犹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