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半个时辰,午门外已被各路人马挤得水泄不通,光是兵都有九门提督、五军都督,以及内卫三处兵源,这些兵可就不是刚才那些样子货能比的了,光看装束,也是个个精锐,雄国公高踞马上左右分派,一干人去维持治安,顶住拒马——现在午门往大街的通路全都被安了拒马把守起来,拒马背后是一层层人头,都是听说造反了来看热闹的老百姓——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若是被卷入其中,平白无故杀头了怎么办?百姓无知可见一斑了!
一干人要分兵而出,把守各处宫门,还有这几年来练出的特科内卫,这个他并不指挥,而是交给他们自己的领头人,从掖门入宫,去揣摩着攻殿,他自己则下了马,走到一辆马车边上,拱手不卑不亢地道,“田大人!”
以雄国公的身份,田任丘即便权势熏天,也不得不另眼相看,立刻请他上车说话,“如今宫中情形如何?”
“乱党占据了皇极殿和奉先殿,他们有火器,还有刀剑……”
雄国公掩去了刀剑的来源不提,也不讲众人为何能携带武器入宫——其实这种事情,说穿了谁面子上都不好看,大汉将军无能,侍卫代表的武官没有面子,包括宫门宿卫,没有搜出武器按说也是罪责。可问题是,百多前皇帝还去朝会的时候,检查都不严格:就丹陛和臣子的距离,要行刺得带多长一把刀剑啊,那都不用搜查,一眼就能看出来,带把匕首进去根本就是无用的。这些年来,倒是出了好掩藏的手铳,但皇帝都不上朝了,谁还能想到有今日这么一出?
现在还要倚仗武人平叛,田任丘也不细问,听雄国公把情况介绍了一下,眉头微皱,“这些人意欲何为?当真是要闹出诛九族的大罪么?!居然还占了奉先殿?”
和皇极殿不同,奉先殿安放先人牌位,占据该处,侮辱性质要更重得多,虽然都是死罪,但倘若污损了奉先殿,那意义肯定是更不同的,大概就是夷三族和诛九族的区别。雄国公叹道,“他们倒似乎不是要污损,而是在祭拜告庙啊!”
看似不同,但向列祖列宗告状,对皇帝的影响还要更坏,田任丘眉头立起,询问地看了雄国公一眼,意思非常的明显:现在人手也齐全了,这时候不攻进去把大殿拿回来,更待何时?
“田大人,书生造反,三年不成,这些人的动静也就仅止于此了,必然不能再往外作乱。”
雄国公却也是无奈至极,苦笑道,“但我等也不敢强夺大殿,这些贼子,并非临时起意,而是处心积虑,早已做好了种种准备,如今天干物燥——”
他掀开马车帘子,示意田任丘张望天边那一缕模糊的青烟,“他们一入内,就在皇极殿廊下生起火来了!隔了门和我们喊话,说是……说是如果强攻的话,那就举火烧了皇极殿,他们与殿偕亡,上百人死谏,把冤魂留在皇极殿内——”
说到这里,饶是雄国公也是将门世家,举止沉稳,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才续道,“永永远远地看着未家子孙朝臣!”
“这!”田任丘又惊又怒,一时也是失语了,“这皇极殿是什么地方?!他们——他们也敢?”
皇极殿是什么地方,这是一国金銮殿啊,是皇帝统治的根基所在,真要有上百个人在这里被烧死,顺便还把大殿付诸一炬,说难听点,整个京城的风水都要坏了!这也不是什么选址新建的事情,大殿根基所在,选址就是四九城的正中央,你要说新建,难道新建出一座城来吗?!雄国公面上肌肉蠕动,露出了一个非常为难的无奈表情,他一摊双手,眉眼似乎在说:不管敢不敢,这事不也真的发生了吗?不是你们把他们逼到这份上,他们又怎么敢呢?
但是,这样的话也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最后,雄国公只是耸了耸肩膀,没有去搭田任丘的话头,而是又往外张望了一眼。
“啊……又多了一股烟,奉先殿的火也升起来啦!”:,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