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珠习礼这会儿明白,科尔沁受到建州亲戚的连累有多重了,他从男主人的叙述里,想到了科尔沁现在的处境,好一阵没意思,撇着嘴没有说话,反倒是瓶子接口说,“大汗想和汉人做生意,是许久来的夙愿了,难怪他高兴得要把新察罕浩特建成羊毛之城,这么说来,鄂尔多斯的羊是有名的。”
“鄂尔多斯部和土默特部一样,都已经归于大汗了,我们喀尔喀的台吉也已经动身去土默特觐见了好几次。”男主人又爆出了一个猛料,很显然都是亲戚告诉他的。“没有办法,喀尔喀右边是科尔沁和女金,下边是察哈尔和土默特,要去汉人的边市,总得借道,臣服大汗的好处比自主的多,那么效忠大汗也不丢脸——我们已经把佛龛都收起来啦。”
男主人居然主动挑破了这一点,满珠习礼、乌云其其格都很惊讶,瓶子则镇定如常,她留心之下,发现苏茉儿、赛因都没有表现诧异:和她一样,早就都看出来了吧……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这是——”大家在惊讶过后,自然又迫不及待地询问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彻底不信佛了吗?”
满珠习礼并不特别虔诚,这一点从他的头发就能看出来了,作为台吉的小儿子,他没有进过寺庙——贫家的孩子,舍进寺庙就不太会要回来了,贵族的小儿子进寺庙修行就不同,有时只是为了吉利,进去受个戒,尤其是红教,很容易通融,只要血食供奉给足了,都能按施主的心思办事。很多台吉家的男丁头上都带有戒疤的痕迹,但满珠习礼的搭头上,露出的头皮干干净净,一点戒疤都没有。
因此,他的询问更多的是惊讶和好奇,却没有太多被触怒的意思,大概也是因为同行人都没有做过喇嘛,男主人才说出了真正的原委,多少也是对他们的提醒——
“是啊!我们追随台吉,台吉追随大汗,都不信佛了,你们再往西边走,看到牧民家里没有佛龛,可不要议论发火,这里很多人家都是如此,如果你们说道四,他们会集合起来和你们打架的!”
这是好意的提醒,也非常有用,瓶子立刻警醒起来,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之后见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装聋作哑,视如不见,决不能找这个茬,但满珠习礼一时还没想到这里,而是吃惊地抬高了声音,“大汗……大汗不信佛了?!”
“确实如此……”
帐篷里的喀尔喀牧民,都开始点头了,老额涅格的神色有些复杂,但却还是开口帮起腔,“我们的大汗,信仰转变得很快,自从开始和买活军做生意以后,他好像是又受了一次灌顶,他现在也不信红教了,改为信奉南面的谢六姐布尔红……”
“虽然还没有明说,但土默特、察哈尔的牧民百姓,现在很多都改在柜子上供奉日历和《嘎拉巴故事集》……既然我们喀尔喀很快也要尊奉大汗为主,那么,我们当然也要听大汗的话。”
“——连大汗都已经开始信奉科学了,我们还能例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