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却格外煎熬。

听雨轩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东稍间里，萧珩的咳嗽声似乎刻意压制着，断断续续，却更显沉重。

管事嬷嬷进出的次数明显增多，每次出来，脸色都比进去时更白一分，眼神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看向苏晚晴的目光也少了些刻薄，多了几分复杂难言的探究。

苏晚晴心知肚明。

她的情报，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已经激起了波澜。

翌日，她正指挥着小桃把院子里那口青苔井的井台擦洗一遍，灵泉水虽好，表面功夫也得做。

管事嬷嬷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世子妃，” 嬷嬷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示意了一下东稍间的方向，“世子爷…请您过去一趟。”

来了！

苏晚晴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拍了拍手上的灰：“知道了。”

她跟着嬷嬷再次踏入那间药味浓重的屋子。

光线依旧昏暗，萧珩依旧半倚在靠枕上，脸色苍白，但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此刻却亮得惊人，如同寒夜里淬了冰的星辰，里面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冰冷的锐利，哪还有半分病入膏肓的孱弱？

他手里捏着一小片深青色的布料碎片，布料边缘还沾着一点不起眼的、油腻的污渍，像是厨房灶台的油灰。

他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那片布，力道大得指节都微微发白。

苏晚晴的目光在那布片上飞快地扫过——深青色，带暗云纹，正是她昨夜“看”到的颜色！

“夫人请坐。” 萧珩的声音响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他甚至示意了一下旁边那张圆凳。

管事嬷嬷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屋内只剩下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萧珩指尖摩挲布料的细微沙沙声。

“夫人昨夜‘散步’，所见所闻…” 萧珩缓缓开口，目光如鹰隼般锁在苏晚晴脸上，“已被证实。”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

“西角门当值的门房婆子，昨夜‘贪杯误事’，睡得死沉。值守记录…也被动过手脚。”

“府内负责西苑浆洗的仆役中，确有一人，面生酒糟鼻，身形矮胖。三日前由外院管事‘举荐’调入，昨日傍晚…告假离府，至今未归。其住处搜出的换洗衣物里…”

他捏着布片的手抬了抬，“缺了这么一角。”

“至于那身深青色带姜黄府绸里衬的衣裳…” 萧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兵部车驾清吏司…赵主事府上，管事一级仆役的秋冬季常服，正是此规制！”

兵部！车驾清吏司！赵主事！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在苏晚晴耳边炸响！虽然她对大丰朝的官职了解不多，但“兵部”两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这是直接握有军需调配权的衙门！

而“车驾清吏司”，听起来就像是管军马、驿站、甚至部分粮草运输的！

【拥兵自重！边军粮饷账目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