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戳破,配合地让丫鬟帮她换下那身刺眼的红嫁衣。
梳头?她拒绝了丫鬟要给她梳繁复发髻的打算,只让她们简单地挽了个最普通的圆髻,用一根素银簪子固定住。
清水洗了把脸,连丫鬟递过来的、劣质得呛人的脂粉都没用。
收拾停当,苏晚晴看着铜镜里那个依旧清瘦、脸色苍白、穿着朴素得近乎寒酸,却眼神清亮、背脊挺直的身影,满意地点点头。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惨,但够倔!主打一个真实!】
“走吧。” 她率先转身,无视了管事嬷嬷那更加不满的眼神。
管事嬷嬷冷哼一声,在前引路。两个丫鬟捧着装着那身劣质嫁衣的托盘,跟在后面。
走出昨夜的新房小院,清晨的侯府展现在眼前。
亭台楼阁,飞檐斗拱,假山流水,处处透着百年勋贵的底蕴和威仪。
但整个府邸笼罩在一种沉闷压抑的气氛中,下人们行色匆匆,脸上难见笑容,见到她们一行,也只是远远地低头行礼,眼神躲闪,带着一种疏离和……隐隐的轻视?
苏晚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些目光。
那些目光在她朴素得不像话的衣服上停留,在她空荡荡没有任何首饰的头上扫过,在她平静却难掩憔悴的脸上掠过,然后飞快地垂下,但那眼底深处藏着的,分明是“果然是个不受待见的冲喜货”、“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比下人还不如”的鄙夷。
【OK,表面恭敬,内心鄙视。侯府生存难度+1。】
苏晚晴内心淡定记录。
她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一个替嫁的、娘家不给任何支持的庶女,在这等级森严的侯府,能有什么地位?
小主,
她被引着,穿过重重回廊,来到一处更为肃穆、宽敞的院落。
院门口站着两个穿着深青色比甲、面无表情的粗壮婆子,眼神锐利如鹰。
正屋的门敞开着。
管事嬷嬷在门口停下,微微躬身:“夫人,世子妃来给您敬茶了。”
“进来吧。” 一个平静无波、带着威严的女声从屋内传来。
苏晚晴定了定神,迈步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明亮,陈设大气古朴,多用深色硬木,透着一种武将世家的刚硬与内敛。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主位的紫檀木雕花圈椅上,端坐着逍遥侯夫人林氏。
她穿着一身深紫色织金云纹的常服,外罩一件墨色锦缎比甲,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只簪着一支通体碧绿的翡翠簪子,再无多余饰物。
面容保养得宜,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秀美轮廓,但眉眼间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和深深的疲惫。
眼神锐利,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仪和一种……穿透人心的审视。
苏晚晴刚一进门,那道冰冷审视的目光就如影随形地落在了她的身上,从头到脚,每一寸都不放过。
那目光像冰冷的刀子,刮过她朴素的衣着,掠过她空无一物的发髻,最终定格在她平静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评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与疏离。
压力,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一个穿着体面的大丫鬟端着红漆托盘,上面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盏,走到苏晚晴身侧,低眉顺眼地示意。
苏晚晴按照记忆中的规矩,上前几步,走到林氏座前约三步远的地方。
她没有立刻跪下,而是先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姿态放得很低,声音清晰而平稳:
“儿媳苏晚晴,给母亲请安。”
林氏没有立刻叫起,目光依旧在她身上逡巡。
空气静得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