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外的跪声像浸了水的棉絮,隔着重重宫墙渗进掌医司正厅时,已散成细碎的抽噎。
沈知微站在案前,指腹反复摩挲着掌心里半枚残牌。
牌面焦黑如炭,“辛未·守脉·殉典”七个字却像用钢钉钉进去的,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这是小满昨夜从宗人府焚书堆里抢出来的,当时火势正猛,她扑进去时半幅衣袖都烧没了。
“医正。”小陶捧着铜盆进来,石灰水在盆里晃出细碎的涟漪,“您要的东西备齐了。”
沈知微将残牌搁在案上,另取过一块同样炭化的木牌。
这是从守脉堂旧墙缝里抠出来的,表面焦黑看不出字迹。
她蘸了石灰水,用细刷轻轻扫过背面。
药液渗透的瞬间,浅褐色的字迹像被春风吹化的冰,缓缓显形:“三月十七,产难十一人,皆因禁剖腹令。”
笔锋清瘦,带点微微的颤抖,是母亲的字。
她的指尖在“产难十一人”上顿住,喉间泛起铁锈味。
那年她刚满七岁,母亲被召进守脉堂,说是要“修正医典”。
后来她只记得宫门外的雪,白得晃眼,抬出来的棺木却有十一具。
《太祖实录》里写“守脉堂十一人干政伏诛”,却没写这些女子是因为坚持用剖腹产救产妇,触怒了要保“全尸”的宗室。
“当啷”一声,细刷掉在案上。
沈知微攥紧木牌,指节泛白。
窗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迅速将木牌塞进袖中,抬头正见谢玄掀帘而入。
玄色飞鱼服沾着晨露,腰间的绣春刀没佩,只悬着那枚红铜令——是前日早朝后皇帝亲赐的医政监察符。
“裴元度的动静查到了。”谢玄将密报往案上一搁,墨迹未干,“赵六郎混进白鹿书院,见他正和十七省学政写信。
三日后要发’正风联署‘,说你’乱纲常,坏祖制‘,要削职焚书。“他顿了顿,眼尾的红痣在烛火下忽明忽暗,”他们要烧的不止是名册,是你建的活尺规、护医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