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尺未落,命已分

晨雾未散时,沈知微已立在掌医司正厅新制的檀木架前。

她素手托着“量天”玉佩,指腹反复摩挲玉面云纹——那是三年前裴怀安刻下的,此刻在初阳里泛着暖光。

“司主。”身后传来老医正的咳嗽声,“生死榜已悬好了。”

沈知微抬眼,朱漆木榜悬在厅中最醒目的位置,首行八个魏碑体大字在红绸衬底上格外醒目:“生命终结非医败,强行续命方为残。”这是裴敬之致仕前亲笔誊抄的《裴公终录》摘要,墨迹未干,还带着松烟墨的清苦。

她深吸一口气,将玉佩系上檀木架顶端的金钩。

玉坠轻晃时,背面新嵌的旧银尺闪过微光——那是母亲当年被乡绅折断的接生尺,断口处还留着焦黑的灶灰。“娘,”她低声道,“您量过的千名产妇,如今有新尺接着量了。”

“掌医司全体听令!”沈知微转身,广袖带起一阵风,将生死榜吹得簌簌作响。

阶下十二名医正、三十名典药、百余名医婢齐刷刷跪地,墨绿、青蓝、月白的医服铺成一片静默的海。

“自今日起,凡危产、重疾、终老者,皆依‘三色令’行事。”她的声音清冽如霜刃,“红令急救——血崩、横位、子痫,地方医官可越级直报,三刻内调派;黄帖安逝——自愿放弃者经评议会确认,家属不得干涉;青笺普查——春二月入乡量宫高、听胎心。”她的目光扫过最前排攥着《掌中宫尺》的年轻医女,“谁若擅改令制,按《医司十七条》论处。”

“遵令!”回应声撞在雕花木梁上,震得梁间积尘簌簌而落。

话音未落,厅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医婢阿朱撞开垂花门,发辫散了半条:“司主!

礼部徐侍郎带族人跪在前宫门,举着《礼记》说要废除’女主断死‘之权,说这是乱纲常、逆天道!“

沈知微眉峰微挑,指尖刚触到腰间心尺,便听见廊下传来金铁相击的轻响。

谢玄披着玄色大氅跨进门槛,绣春刀鞘上的蟒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早防着他们这手了。”他甩袖指向窗外,“黑翎斥候已封了六宫通路,连御花园的狗都别想溜出去递消息。”

“徐侍郎要论纲常?”谢玄突然笑了,抬手召来狼尾,“去把陛下苏醒后说的第一句话誊二十份,贴到徐府门上去。”他转身时,大氅下摆扫过沈知微的绣鞋,“陛下当时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