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养殿外的风卷着碎叶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
沈知微站在值房案前,指节抵着新抄的《日醒录》,墨迹未干的“脑波”“共振”等字眼在烛火下泛着暗黄。
“司主,礼部差人来封门了。”小满掀帘进来,发髻被风揉得松散,“徐阁老的折子递到了御案前,说咱们用妖法乱了纲常。”她攥着衣角,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刚才我瞧见刘典药在廊下跟礼部笔帖式咬耳朵,说要参您僭越......”
“慌什么。”沈知微抽走她手里皱巴巴的《日醒录》,蘸了朱砂在“脑波曲线与《醒钟》音高对应表”旁画了个圈,“去取三份誊抄本。
一份送内阁,一份给东厂谢提督,最后一份......“她抬眼望向窗外,掌医司门前的照壁在暮色里泛着青灰,”悬到门前的公示架上。“
“司主!”小满急得跺脚,“那上面写着陛下脑波数据,是宫禁秘辛——”
“秘辛?”沈知微将笔往铜笔山一搁,笔杆撞出清脆的响,“他们说我妖术惑君,那便让全京城看看,每次《醒钟》奏响,陛下的脑波曲线如何从混沌荡成涟漪。”她转身时翟衣扫过案角,震得烛芯噼啪爆开,“去,现在就去。”
掌医司门前的公示架支起来时,天刚擦黑。
沈知微立在阶下,看着小太监举着灯盏将抄本钉上木板。
墨字在灯影里忽明忽暗,有巡夜的羽林卫凑过来,借光扫了两眼,喉结动了动没说话,腰刀垂落的铜环被风吹得轻晃。
“沈司主好手段。”
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沈知微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太医院刘典药,那股子龙涎香混着药罐陈味的气息,她在值房闻了三年。
“刘典药这是来讨教?”她转身,正撞进对方淬了冰的眼,“前日您说共振仪振幅过大会震碎听神经,可《日醒录》里记着,陛下听《醒钟》时,耳蜗神经电位反倒是三年来最平稳的。”
刘典药的指尖在袖中蜷成爪,突然冷笑:“你当数据摆出来就能堵人嘴?
裴大人说了,《醒钟》是妖音,即日起禁演——“
“禁演?”
廊角传来清越的玉磬声。
李元音抱着铜磬从阴影里走出来,月白内侍服沾着露水,腰间更漏铜壶撞出细碎的响。
他冲沈知微颔了颔首,指节轻叩磬面,“叮”的一声混着风声钻进耳里。
“裴大人禁的是明面上的钟鼓,可这宫墙回廊的更漏声......”他又敲一记,声音比刚才低了半度,“总不算演吧?”
沈知微望着他眼底跳动的光,忽然想起前日阿寂吹笛时,这乐正偷偷抹泪的模样。
她伸手按了按耳后共振仪的铜管,仪器突然发出轻鸣——和玉磬的频率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