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之后,是黎明。
当乌勒用蛮力与技巧凿开最后一道石缝,将浑身湿透、几乎脱力的沈知微从地底深处拖拽出来时,刺眼的晨光让她瞬间闭上了眼。
劫后余生的眩晕感和缺氧带来的剧痛,冲击着她的太阳穴,但她的手,始终死死攥着那卷揭示了惊天阴谋的羊皮密档。
他们成功了,也彻底被困在了这片北狄的雪域绝境。
但沈知微没有时间去感受绝望,那份密档上关于“南宫靖安君”的备选计划,像一根毒刺,扎得她无法喘息。
敌人布下的棋局,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也恶毒得多。
返回临时的驻地,一处被黑翎卫清理出来的废弃烽燧。
沈知微不眠不休,直接将自己关进了临时搭建的“诊室”。
她拒绝了小杏儿送来的热汤和伤药,双眼布满血丝,神情却专注到近乎偏执。
她面前的木案上,摆放着一颗刚刚从集市买来的新鲜牛头。
她用柳叶刀精准地剖开,暴露出完整的耳道与内耳结构,那精巧的耳蜗,与人耳构造大同小异。
她将硝石溶于水,调配出不同浓度的碱性溶液,用一根细长的骨针吸取,小心翼翼地滴入牛耳的耳蜗之中。
随即,她命裴九章在一旁,用特制的铜哨吹出刺耳的高频声波。
她则俯下身,将听诊器紧紧贴在牛的颅骨上,仔细分辨着内部的共振变化。
“浓度三成七,共振减弱……但耳蜗液浑浊,有损伤风险。”
“浓度二成九,共振依旧存在,效果不彰。”
小杏儿和裴九章屏息凝神,看着沈知微如同最严苛的匠人,一次次重复着看似枯燥的实验。
终于,在第十七次尝试后,沈知微直起了身。
“找到了。”她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凿穿磐石的力量,“适量的碱性溶液,可以暂时改变内-耳-淋巴液的酸碱度,干扰特定频率的声波共振。有效,但不可滥用。”
她立刻提笔,在麻纸上飞速写下几行字——《抗控七法》。
首条便是:“耳灌微量硝石水,辅以银针刺百会、听宫二穴,可强行阻断邪音入脑。”
她将药方递给一旁早已等候的黑翎卫阿铁:“按这个方子,用瓷土烧制一批便携滴耳器,瓶颈要细,瓶身要小,便于藏在袖中或腰带里。”
小杏儿看着那张写满急救措施的纸,忧心忡忡:“主官,这些法子再好,可提督大人远在京城,鞭长莫及……我们怎么帮他?”
沈知微的目光穿过烽燧的箭窗,望向遥远的南方天际,那里是京城的方向。
她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要让他听见我的声音,用我的方法,盖过他们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