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灵瑶的伤势在司渊不计代价的调理下，终于脱离了随时可能湮灭的危险期。虽然神力依旧枯竭，神魂上的裂痕远未愈合，但至少，她不再终日昏沉，能够偶尔在姜琉璃的搀扶下，在这座“深渊之心”寝殿内缓缓踱步，甚至透过那暗辰琉璃墙壁，观察外面那片永恒暗红的魔界天空。

她被允许“看”，却依旧不被允许“离开”。司渊对她的守护（或者说禁锢）没有丝毫放松。

这一日，司渊照例前来为她疗伤。精纯的力量游走于她脆弱的经脉，带来暖意的同时，也让她更深切地感受到彼此力量本质的差异——他的魔元霸道而充满侵略性，即便刻意收敛，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毁灭与混乱气息，依旧让她这具习惯了清圣秩序的神躯感到本能的不适。

疗伤完毕，司渊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他站在窗边（如果那能被称为窗），负手望着窗外那扭曲狰狞的魔界山川，暗红色的天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影。

洛灵瑶靠在榻上，目光也落在窗外。她看到远方天际，有魔龙咆哮着撕裂云层，看到大地上，形态各异的魔族为了争夺一小片蕴含能量的矿石而血腥厮杀，空气中似乎永远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与暴戾的嘶吼。

这就是他统治的世界。弱肉强食，混乱无序，与她倾尽心血建立的仙域截然相反。

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压在她心头。

她忽然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清晰的、不容置疑的平静：“司渊。”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恢复魔帝身份后，直呼其名。

司渊身形微顿，缓缓转过身，魔瞳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洛灵瑶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抬起手，纤细的指尖指向窗外那片血腥混乱的景象。

“若你想我真心留在此地，”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魔界，不能再是这般模样。”

司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洛灵瑶继续道，语气带着属于洛神的、久违的威严，尽管此刻她虚弱不堪：“停止滥杀无辜，停止无意义的毁灭与掠夺。秩序，而非混乱，才是一个世界长久存在的根基。”

她的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滴入冷水。寝殿内的空气瞬间凝滞。侍立在一旁的姜琉璃吓得脸色惨白，几乎要瘫软下去。她不敢相信，这位看似柔弱的魔后，竟敢如此直接地挑战魔界的根本法则，质疑魔帝的统治方式！

这简直是找死！

姜琉璃甚至能预见到下一秒，魔帝陛下勃然大怒，这位胆大包天的魔后血溅当场的凄惨景象。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司渊只是静静地看着洛灵瑶，那双深邃的魔瞳中，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惊讶，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了然的嘲讽？他早已料到，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安于只是做一个被囚禁的“魔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