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殿内烛火噼啪,将年世兰一身榴红宫装映得如燃似灼。她缓缓吸气,喉间那股腥甜被强行压下,眼底却已没了半分惊怒——赵成松这颗棋子折得仓促,倒让她把宜修藏在暗处的手脚,看得通透分明。

“皇上。”年世兰扶案起身,动作不算迅猛,衣袖擦过椅沿的声响却格外刺耳。她眼神冷得像腊月寒冰,定定落在皇帝脸上:“赵成松假御膳房之名,害臣妾,更害皇嗣。此等恶奴不除,后宫的规矩,怕是要废了。”指尖落下,重重叩在紫檀椅扶上,那闷声沉沉的,压得殿内檀香都仿佛滞了一滞。

皇帝抬眼扫过年世兰眼底的愤懑,又瞥向宜修骤然铁青的脸,眸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语气却听不出起伏:“爱妃受委屈了。”他先对年世兰缓了声,话锋却陡然转厉,对阶下太监冷喝:“赵成松罔顾宫规,构陷妃嫔,即刻杖毙!”

“皇上圣明!”宜修几乎是立刻应声,指尖攥得帕子发皱,低垂的眼帘却掩不住怨毒——赵成松一死,她在御膳房的眼线彻底断了,这笔账,她死死记在了年世兰头上。

年世兰肩背稍松,眼底寒意却未散。她要的从不是一句安慰,是这满殿人都看清:她年世兰的脸,不是谁都能随意泼脏水的。

“简直是胡闹!”太后猛地拍响椅侧,语气带着惯有的颐指气使,“不过是个奴才揣度错了主子的心思,多大点事,竟要取人性命?传出去,还当皇家多苛待下人,失了仁厚之心!”

“揣度错意?”年世兰冷笑出声,声音尖厉如刃,“太后明鉴!若是赵成松在莞嫔安胎的膳食里塞大寒之物、转头就攀咬臣妾算‘错意’,那要等莞嫔血崩、龙胎不保,臣妾被打入冷宫,才算大逆不道吗?!”

“皇额娘,此风绝不可长!”皇帝抬手止住她,目光扫向太后,语气不容置喙,“敢动龙胎、构陷宫妃,不严惩何以立规矩?后宫岂非要乱了套!”

太后被噎得脸色发青,却仍端着架子别过脸,嘴里嘟囔着:“终究是条人命……皇家应以宽仁为本……”宜修忙上前打圆场:“都是臣妾御下不严,扰了太后与皇上清净。”眼角的余光扫过年世兰唇边的冷笑,宜修面上不动声色,唯有袖中的手指死死蜷缩着,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这寿康宫的檀香本就醇厚,此刻混着殿内凝滞的空气,像一张无形的网,沉沉罩下来。甄嬛只觉那香气顺着鼻息往肺腑里钻,先是太阳穴突突地跳,接着眼皮便重得像坠了铅,连带着四肢都软绵无力。

她想撑着身子站直些,可膝盖一弯,竟再也稳不住,“咚”地一声跪倒在地。冰凉的地砖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却抵不过那股汹涌的困意。方才还清明的神智像被浓雾裹住,周遭的声响渐渐远了,太后与宜修的身影也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