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凌晨的寒风中抵达兰市。车门一开,裹挟着沙土的干冷寒风呛得秦念几乎窒息。她警惕地扫视昏暗站台,除了几个行色匆匆的旅客,未见明显异常,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并未完全消失。
天一亮,她立刻打听“红星垦区”,却屡屡碰壁。结合“缺水”关键词和电波反推,她锁定了最偏远的“红沙坡”。破旧的长途汽车颠簸一天,窗外景色渐变为积雪覆盖的无尽戈壁。
傍晚,车子在几间土坯房前停下。司机往苍茫深处一指:“再走七八里地。”秦念看到一个当地老乡正朝那方向走,赶紧跟上询问。
“红星垦区?嗯呢。来找人?”老乡打量她,叹了口气,“那地方……唉,遭罪哦。跟着我脚窝子走,不然得迷路。”
风像刀子般割脸。跋涉中,秦念几次下意识回头,望向死寂的、被暮色笼罩的荒原。除了风声,空无一物,但一股莫名的寒意始终挥之不去。她甩甩头,将不安归结于疲劳和紧张。
天黑透前,一片围着破损铁丝网的低矮土坯房和地窝子出现在视野中,几盏煤油灯在风中摇曳。空气沉闷。老乡将她带到边缘,指着一排最破旧的地窝子低语:“那边是‘他们’住的……管事儿的在亮灯的大屋。姑娘,自己小心。”说完快步离开。
秦念深吸一口气,走向大屋。
“办公室”烟雾缭绕。穿棉军大衣、脸色黑红的张管事正烤火,旁边年轻人在拨算盘。见到秦念,两人眼神审视。
“干啥的?”
“同志您好,我叫秦念,来探亲。找苏清河。”秦念递上介绍信。
“苏清河?”张管事脸色一变,与年轻人交换了个麻烦的眼神,“病了!起不来炕!见不了人!赶紧走!”
秦念据理力争,强调军属身份和可能后果,同时悄然将几块水果硬糖和一小把全国粮票塞到年轻人手边的账本下。
年轻人捏住东西,眼神闪烁。张管事听到“军属”,脸色变了几变,最终烦躁挥手:“真他妈麻烦!小刘,带她去!就看一眼!”
小刘提起昏暗马灯,带她走向地窝子,缩着脖子低语:“苏老头……情况不太好,有心理准备。”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霉味、汗馊、药草灰烬和伤口腐烂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借着小刘提着的马灯微光,秦念看到不到十平方的狭小空间内,坑洼的泥土地面,靠墙垒着冰冷的土炕,苏清河教授蜷缩在一团硬邦邦的破棉絮里,几乎不动。
“苏老师?”她声音发颤。
没有回应。灯光映出苏老师的侧脸——瘦脱了形,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灰白,脸颊却泛着不祥潮红,呼吸微弱急促,喉咙发出可怕的嗬嗬声。额头滚烫!手腕瘦如枯柴,手指红肿溃烂,流着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