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缨懒懒地抬起眼皮“嗯”了一声:“大人说,我听着。”
堂堂大衍宰执,字字句句皆带重量,他若开口,哪怕寥寥数语,也是多少人求神拜佛盼不来的,即便只是无心的一句客套,落在那些文臣武将耳中,也值得炫耀和暗自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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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总有例外,就譬如这六个字:大人说,我听着。
陆铭章把被子拉起,给她盖好,这才说道:“那京都衙令叫胡渊,性子还算清廉刚直……”
说到这里,戴缨猛地睁开眼,撑起身子,将衣衫理好,同陆铭章并靠着。
“大人请讲。”
陆铭章继续道:“明日到了那堂上,莫要反复强调你没错,这像小儿争辩,你要做的,是让胡渊发现你没错,你把誊抄的契文备件呈上,并在其中关要处,圈画,让他自己看,比你说破嘴皮要强。”
戴缨听后,连连点头,好像摸到了一点点申诉诀窍的门槛。
接着,陆铭章语调微冷:“那主簿一口咬定你的契文在京都无效,要你在京都重新办理并备案,你别与他争辩备案不备案。”
“可此处正是问题关键所在,不谈备案,那谈什么?”
戴缨以为,该要的证件自己都有,是姓卢的有意为难,明日她只需将这些委托文书,还有公证契纸呈于堂前即可。
衙令自有公断。
陆铭章一眼就看出她心中所想,说道:“你忘了那小主簿的身份?他是胡渊的副手,这里面……总有一份袒护在,既是袒护那小主簿,也是维护他自己的颜面。”
不错,典章律法就像一根红线,只要不越界,好坏对错并非那样泾渭分明,端看怎么判怎么说,戴缨如是想着。
“不谈备案,那妾身该说什么?”
陆铭章轻笑了一声:“你只反问他一句‘依大人之见,所有持外地文书来京经营者,在备案之前,其合法文书皆视同废纸,一律不得经营,是也不是?’”停顿了一下,又道,“你看他怎么回答,他若敢答‘是’,你便不必再言,胡渊自会权衡。”
戴缨眼睛一亮,接话道:“他若敢应‘是’,将在京城商界掀起震动,会得罪不少商贾。”
“不错,他担不起这个责。”陆铭章又道,“他若答不是,那便是承认他独在刁难你,坐实其失职、构陷之罪。”
戴缨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拿起那本厚重的书册,在陆铭章眼前晃了晃,笑道:“大人先前还叫我看它,你说的这些话……书里可没有。”
“怎么没有,皆从书中来,不过是稍稍变通。”陆铭章说道,“还有一点,至关重要。”
戴缨收起玩笑,坐直身,态度很是认真,陆铭章的这些话没有半个字的虚言,这一刻,他就像一位学识丰富的教书先生,而她是他座不算顶优秀,却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