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又从棚子缝里钻进来,吹得速写本哗啦啦响,翻到了最新的一页。
这页画的是江川的侧脸,就是刚才他转头前的样子。林暮的笔尖悬在纸上,盯着江川的额头。那里确实有汗,不是很多,但在夕阳的光里看得很清楚。一颗汗珠挂在眉骨上,还没掉下来,像颗透明的玻璃珠。林暮屏住呼吸,用2B铅笔轻轻蹭出汗水的反光,又用更轻的力道画出汗珠边缘的阴影,让它看起来真的像要往下滑似的。
他画得太专注,没注意江川已经停下了手里的活。
江川把电烙铁放回支架上,锡渣在烙铁头上凝成个小疙瘩。他甩了甩手,刚才握烙铁握得太久,手指有点僵。眼角的余光瞥见林暮低着头,肩膀微微耸着,手里捏着支铅笔,在腿上的本子上画着什么。那姿势他这几天见得多了——林暮总说要来写作业,可每次来,要么趴在桌上睡觉,要么就像现在这样,低着头鼓捣那个破本子。
江川没问。他拿起旁边的抹布擦了擦手,油污蹭在灰色的抹布上,留下几道黑印子。抹布是林暮上次带来的,说家里用旧了的,其实江川知道,那是块新抹布,边角都没磨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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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不饿?"江川突然开口,声音在"哗啦啦"的风声里显得有点闷。
林暮的笔尖顿了顿,抬头看他:"啊?不饿。"
"我这儿有馒头。"江川从棚子角落的塑料袋里摸出个馒头,是早上买的,现在还有点温乎,"刚张婶给的,她家蒸多了。"
林暮看着那个馒头,圆滚滚的,表面有层细密的褶皱。他想起昨天自己啃的冷馒头,硬得硌牙,而江川每次给的馒头总是热乎的。他接过馒头,指尖碰到江川的手指,有点烫,带着机油的味道。
"谢谢。"林暮小声说。
江川没说话,转身继续修那辆电动车。后轮的轴承坏了,他得把整个轮子拆下来。扳手卡在螺帽上,他踩住车架,身体往后仰,用力一扳,"嘎吱"一声,螺帽松了。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滴在车架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林暮咬了口馒头,甜丝丝的,是放了糖的。他低头看向速写本,刚才画到一半的侧脸旁边,还空着块地方。他捏着铅笔,趁江川没注意,飞快地在那里补了几笔——一颗汗珠正从下颌线往下滑,要滴进领口的样子。铅笔尖在纸上蹭出沙沙声,薄得透光的纸页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