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桌桌面坑坑洼洼的,右上角有一块深色的墨水渍,像张没洗干净的脸。江川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摩挲,摸到几道深浅不一的刻痕。是他自己刻的,烦躁的时候,或者上课时实在睡不着,就用圆规尖一下下划。
最开始是几道平行的直线,后来变成歪歪扭扭的五角星,再后来,刻出了一个小小的扳手形状——上周修坏了一个进口扳手时刻的,气得他差点把桌子掀了。刻痕边缘的木屑已经发黑,摸上去有点扎手,像他心里那些没处发泄的火气。
他闭上眼睛,却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昨晚那台摩托车的发动机。进口货,零件精密得像钟表,拆开时里面的齿轮还在转,带着股冷飕飕的金属味。车主是个戴金链子的男人,把车往他修车棚前一扔,扔下句"明天早上就要",就开着小轿车走了。
他从下午五点开始拆,一直弄到凌晨三点。拆到一半时,台灯突然灭了——筒子楼又跳闸了。他摸出手机照明,屏幕的光映着发动机内部复杂的结构,像个迷宫。手指被划破了两道口子,血滴在零件上,他随便抓了张纸巾擦了擦,继续拧螺丝。
最后装好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发动的那一刻,发动机发出平稳的轰鸣声,不像之前那样断断续续地咳嗽。他靠在棚子的柱子上,听着那声音,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折腾了一晚上,就为了这几分钟的响声。
车主来取车时,扔给他一沓皱巴巴的钱,没数,直接塞进了口袋。回到家时,父亲还在睡,呼吸声很重,带着痰音。他没开灯,摸黑倒在自己的小床上,刚闭上眼,闹钟就响了——该上学了。
现在趴在课桌上,那些齿轮还在脑子里转。哪个齿轮和哪个咬合,哪个螺丝该拧几圈,哪个垫片放错了位置……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像是在拧一个看不见的扳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讲台上,数学老师还在讲函数题。声音忽远忽近,像隔着一层水。
"……所以这个辅助线要这样做,把这个角平移到这里,构成一个直角三角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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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笔又开始在黑板上"吱呀"响,像是在锯他的神经。
"江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