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手在他温热的掌心下渐渐放松,眼神也变得专注明亮。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细微而悦耳的沙沙声。一个清雅娟秀的“竹”字渐渐成形,笔画间已初具风骨,尤其是那最后一竖,如新笋破土,带着向上的韧劲。
“对!就这样!” 李玄策眼中满是赞许的笑意,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头顶,“记住,写字如做人,心正则笔正。你名字里的‘月’,是皎洁清辉,‘竹’,是虚怀劲节。月竹,要堂堂正正地写,更要堂堂正正地活。”
“嗯!” 李月竹用力点头,脸颊因为兴奋和专注而微微泛红。她重新蘸墨,挺直了小小的脊背,极其认真地在方才写好的“竹”字前面,端端正正地写下一个“月”字,墨色饱满,笔画清晰。她满意地看着“李月竹”三个字,眉眼弯成了月牙儿,笑容干净得像窗外透进来的阳光。
李玄策看着她满足的笑靥,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暖意融融。
突然,毫无预兆地,窗外明媚的阳光消失了。书房景象如同褪色的古画,瞬间被浓稠如墨的黑暗吞噬。那刚刚写好、墨迹未干的“李月竹”三个字,在宣纸上剧烈地扭曲、变形,饱满的墨色诡异地沸腾起来,化作粘稠、散发着浓烈铁锈味的暗红色液体!
那血一样的墨汁疯狂地漫延,瞬间浸透了整张宣纸,如同活物般沿着书桌的边缘汹涌流淌而下。滴答,滴答…粘稠的血珠砸落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声音在死寂的黑暗中无限放大,震耳欲聋!血水迅速在地面汇聚、扩散,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李玄策的双脚,并顺着腿骨急速向上蔓延,要将他整个吞噬!
“月竹——!” 李玄策在梦中骇然失声,猛地向前一扑,想要抓住妹妹。指尖却只触碰到一片冰冷粘腻的虚空。
“哐当!”
一声金属坠地的脆响将他从血色的梦魇中狠狠拽回现实。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同擂鼓,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带来一阵冰冷的黏腻感。他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眼前证物室的景象还在晃动。是那支他下意识抓在手中防身的旧钢笔,在惊醒时脱手摔落在地,滚到了桌脚边,笔帽分离。
窗外,雨声依旧淅沥。证物室冰冷的空气重新灌入肺腑,驱散着残梦的惊悸,却带来更深沉的寒意。
他喘息未定,放在桌角的加密卫星电话屏幕突然亮起,发出低低的震动蜂鸣。屏幕上跳出女儿李念墨的头像,背景是加州凌晨时分特有的深邃夜色,以及她公寓窗外旧金山湾区星星点点的灯火。
李玄策深吸几口气,勉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狂跳的心,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手指微颤地按下了接听键。
“爸!” 李念墨清亮而带着一丝熬夜沙哑的声音立刻从万里之外传来,带着穿透时空的急切。屏幕里,她年轻的面庞有些苍白,眼睑下方带着明显的青黑,但那双遗传自父亲的锐利眼睛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摄像头,“加州时间凌晨三点,但我必须立刻告诉您!那个符号!我找到源头了!”
她语速飞快,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如飞,旁边几个屏幕上滚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代码流和复杂的数据模型。一份加密邮件的截图被放大推到屏幕中央。邮件内容晦涩,夹杂着大量商业术语,但最刺眼的,是邮件落款处一个手绘的、极其诡异的符号:**?**——两条首尾相衔、扭曲盘绕的蛇,形成一个充满邪异感的无限循环。蛇眼处,用极细的笔触点成了猩红的两点。
“我最初以为是某种加密图腾或者商业暗标,” 李念墨的指尖重重地点在蛇形符号上,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但用我们自己开发的‘星图’能量场模拟软件跑了几十遍,结合斯坦福那边一个冷门数据库里关于古代厌胜术的残篇记载…爸,这东西有极强的能量指向性!它像是一个…一个定位信标,或者…能量聚合的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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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神情变得异常凝重,手指在键盘上敲下几个指令。屏幕上的双蛇符号瞬间被分解、重构,无数代表能量波动的彩色线条从符号中心辐射状扩散出去,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动态地交织、汇聚。最终,这些能量线诡异地集中指向了几个坐标点。
“看这里!” 李念墨将坐标点放大,旁边自动标注出对应的现实位置,“能量汇聚最强的三个点:**汶川核心震区**、**发改委上月发布油价调整令的办公地**、还有…**北京,国家体育场‘鸟巢’的核心结构点!**”
李念墨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坐标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玄策的心上。
鸟巢!奥运开幕式的核心!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沿着李玄策的脊椎窜遍全身,刚才梦境中血墨漫延的恐怖景象与眼前屏幕上指向国家心脏的能量锚点诡异地重叠在一起。那双蛇衔尾的符号,仿佛正隔着太平洋,对着他吐出阴冷的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