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墨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改良旗袍，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薄羊绒开衫，乌发挽成简洁的发髻。她独自一人站在休息厅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面前是一张铺着墨绿色丝绒桌布的小圆桌。桌上没有文件，没有电脑，只有一个造型奇特的香炉。香炉由某种深色金属整体铸造而成，线条冷硬流畅，形制并非传统的鼎或鬲，其圆润的炉身和顶部微微凸起的管状结构，竟隐隐透出一种深海巨兽般的压迫感，像极了某种战略武器的轮廓。

她的动作优雅而专注，如同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实验。纤长的手指从随身携带的锦囊中，拈起一小块色泽深褐、纹理细密的沉香木，轻轻置于香炉内特制的银质隔片上。点燃。一缕极细、极淡的青烟袅袅升起。

她没有用任何现代扩音或投影设备。只是闭上眼，调整着呼吸的节奏，仿佛在倾听空气中某种无形的频率。随着她指尖极其细微地拂过香炉炉壁特定位置，那缕原本笔直上升的青烟，突然开始有了生命！它在空中盘旋、扭动、扩散，如同被无形的刻刀雕琢！

烟雾越来越浓，越来越凝实。短短十几秒内，竟在香炉上方半米处，凝聚成一个清晰无比、比例精准的三维动态模型！模型展现的是辽阔的海洋空域，背景是深邃的蓝色。两架代表不同国籍的战斗机模型在烟雾中高速穿梭、接近、做出各种复杂的战术机动动作，如同真实的空中格斗演练！模型旁边，一行行细小的、由烟雾颗粒组成的英文规则条文不断浮现、更新：“目视接触距离”、“安全高度差”、“紧急避让程序”、“无线电呼叫规范”……赫然是极其敏感的中美军用舰机海上相遇行为准则的立体演示！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瞬间吸引了休息厅内所有目光！惊叹、狐疑、警惕、贪婪……种种复杂的情绪在那些位高权重者的眼中交织。几位身着深色西装、佩戴耳麦的安保人员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手按向腰间。

方清墨恍若未觉，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沉浸在与烟雾的对话中。她的指尖如同最精密的传感器，感受着香炉内部因烟雾流动而产生的、极其微弱的温度变化和气流扰动。这些细微的变化，通过她指尖的皮肤神经，直接转化为对三维模型的微调指令。模型中的战机姿态、航向、速度，无不精准地反映着规则中最核心、也最易引发误判的关键条款。

忘忧棋馆。

福伯还沉浸在棋盘上那由水痕勾勒的、音符内蕴藏着未来芯片的神奇一幕中，老脸上满是震撼与茫然。

门口阴影里，流浪汉的哼唱还在继续，那不成调的“月光光，照地堂…”在棋馆的喧闹中几乎被淹没。然而，坐在小马扎上的李天枢，身体却猛地绷直了！他原本随意把玩棋子的手瞬间攥紧，指节发白。那双清澈的眼眸骤然收缩，瞳孔深处仿佛有数据流急速闪过！

少年猛地侧过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穿透弥漫的烟雾，死死锁定那个流浪汉翕动的嘴唇和喉咙的细微震动。那看似随意的、含糊不清的哼唱，在他超越常人的感知中，被瞬间分解、重组、解析！

不是旋律！

是节奏！

是…间隔！

是摩尔斯电码！

“嘀嘀…嘀—嘀嘀…嘀嗒嗒…嗒嘀嗒…” 清晰的点划组合在李天枢的脑海中自动生成对应的字母：

“B…R…A…I…N… C…H…I…P… L…I…F…T…” (脑芯片…解禁…)

就在李天枢解读出信息的瞬间——

“呼——”

一股浓得化不开、如同牛奶般的白色雾气，毫无征兆地、从唐人街狭窄街道的每一个缝隙、每一扇门窗汹涌灌入！雾气来势极快，瞬间吞噬了棋馆内的一切！昏黄的灯光在浓雾中变成模糊的昏白光团，几步之外人影幢幢，面目难辨。浓重的湿气裹挟着太平洋的咸腥，瞬间压过了雪茄和茶叶的味道。

“怎么回事？”

“好大的雾！”

“见鬼了！”

棋馆里顿时一片惊惶和咒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