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件棉袄,她拆洗拍打了多久?熬了多少个通宵?手指被针扎破多少次?眼睛酸涩流泪多少回?那些深夜的疲惫,肋骨的隐痛,灯油的煎熬,计算铜钱时的剜心……
在这一刻,看着儿子那灿烂的、温暖的笑脸,听着他那满足的、雀跃的声音——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辛苦,都如同窗外初落的雪花,融化在那份巨大的、足以淹没一切的暖流里。
值得。
千值万值。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仰起头,将眼眶里那滚烫的液体逼退回去。枯槁的脸上,缓缓地、缓缓地绽开一个极淡却极其真实的笑容。那笑容冲淡了她眉宇间常年凝结的风霜和苦楚,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她伸出手,轻轻拉过还在蹦跳的儿子,替他拂去沾在柔软睫毛上的些许湿气。
“慢点跳,当心汗。”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能融化冰雪的温存。
安儿停下来,一头扎进她怀里,小脸在她粗糙的衣襟上蹭了蹭,瓮声瓮气地说:“娘做的袄子,最好看,最暖和!”
土屋外,雪花无声飘落,世界渐次染白,寒意深重。
土屋内,一盏昏灯,一件靛蓝新袄,一个母亲,一个孩子,依偎在一处,温暖抵过了整个冬天的严寒。
这件棉袄,暖了安儿的身,更暖了沈微婉那颗在冰封苦难中挣扎了太久太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