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采购账揭药材链,中间商里藏猫腻

云梦泽深处,铁血旗新辟的药库像只搁浅在沼泽里的巨蚌,空气粘稠得能拧出黑水。陈年当归的霉味、陈皮的酸腐气、还有云梦泽特有的淤泥腥甜,在昏暗空间里发酵成一坛沉甸甸的"岁月浓汤",压得人鼻毛都打卷。二十来具高大的乌木药架顶天立地,架上塞满贴着泛黄标签的陶罐与麻袋,活像沉默巨兽露出的肋骨。从高处气窗漏下的光柱中,无数药粉尘埃正跳着癫狂的狂舞,在晨风中打着旋儿缓缓沉降。远处隐约传来沼泽地特有的水鸟哀啼,更添几分阴森。

库房门口,陆九章背对这坛"浓汤"而立,晨风掀起他青衫下摆,露出里面月白中衣的边角。他指间捻着那张盖着刺眼菩提印与"九千岁"三字的残页,指腹淡金气劲如细蛇游走,细细摩挲着纸纤维——这触感,比青楼姑娘的水绫帕子还讲究。

"铁佛寺特供的'功德笺',"他低沉道,气音震得残页微微发颤,转头对身侧洛清漪晃了晃纸片,"墨里掺了足金粉,纸浆混了三年生菩提叶末,摸上去跟摸寺庙里的鎏金佛像似的。"他用小指指甲轻轻刮过血印,"这血印...是真印,掺了朱砂和寺里的晨露,造假的没这手艺。"说着将残页折成巴掌大的方块,塞进贴身薄铜夹里,那铜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此物直指铁佛寺中枢,比你我上次抄的那本《药王经》有用多了。药库事了,铁佛寺之行,咱们得跟赶庙会似的,刻不容缓。"洛清漪清冷眸子扫过药库深处,长睫微颤如蝶翼,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发间银簪反射的光比她的眼神还冷。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陆九章去年生辰送的平安扣,此刻玉温透过绢帕传来,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唇线却抿得更紧了些,似在无声担忧前路凶险。

陆九章抬脚迈入库房,青衫在这灰扑扑的背景里干净得像块刚裁好的宣纸。三十个鼓囊囊的麻袋在中央码成小山,袋口火漆封着"药王帮专供"的朱红印记,那印记红得发紫,倒像是谁把朱砂砚台直接按了上去。

"陆先生,您瞧您瞧!"一个干瘪得像被晒了三年的橘皮的老头"嗖"地从麻袋堆后阴影里钻出来,脸上堆着能夹死蚊子的褶子笑,露出的黄牙摇摇欲坠,说话时都怕它们集体跳楼。库房深处漏下的光柱恰好斜照在他油亮的秃顶上,映得汗珠像劣质珍珠般滚动。他便是库房管事"药老鬼",三角眼滴溜乱转,活像两只刚偷吃完香油的耗子。手里托着一杆锃亮银秤,秤杆上的星花被擦得比他的牙还亮,"上好的云梦甘草,药王帮直供!您闻闻这味儿,正宗云梦水土养出来的,品质绝对没话说——比小老儿的命还靠谱!"说着便要往陆九章鼻下凑,枯瘦的手腕却在半空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陆九章眼皮都没抬,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钉在麻袋上。他伸出两指,指甲在其中一个麻袋口轻轻一划——没带刀,可那动作比刀还利落。"嗤啦"一声轻响,麻布像被撕开的情书般裂开道口子。他探手进去,跟摸鱼似的抓出一把"上等甘草",动作慢得像在品鉴什么稀世珍宝。指腹摩挲着沙砾的粗糙质感时,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弟兄们拿命换来的军饷,竟被如此克扣。

摊开掌心。几根细瘦得像营养不良的柴火棍似的甘草,可怜巴巴地混在一堆粗糙暗黄色沙砾里,沙砾颗颗饱满,陆九章声音不高,却像算盘珠子落在玉盘上,在这死寂的库房里清晰得瘆人。他手腕一翻,沙砾和劣质甘草簌簌落下,在地上砸出个小小的沙坑,"这哪是甘草,分明是沙砾之中,仅寥寥数根甘草混杂其间。"

药老鬼脸上的褶子笑瞬间僵住,跟被冻住的猪油似的。他连忙搓着手,干笑两声,声音比漏风的风箱还难听:"哎哟陆先生,您这就外行了不是?这...这云梦泽甘草天生带点'土性',沾些泥土气息!药效一点不打折!再说了,药王帮出货量大,路上颠簸,难免...难免有点'土特产'跟着混进来嘛!您就当买甘草送沙子,实惠!"

"损耗?"陆九章唇角勾起个凉飕飕的弧度,"损耗到账面上,倒是比庙里的菩萨还分毫未损。"他目光转向那杆亮闪闪的银秤,眼神跟手术刀似的,"我倒好奇,这秤称出来的百斤,实重能有几何?别是跟戏台上的花脸似的,看着威风,实则虚胖。"

药老鬼心头"咯噔"一下,像揣了只兔子般怦怦直跳,脸上却强装镇定,拍着胸脯道:"自然是足斤足两!这秤可是'公平记'出的,百年老字号,童叟无欺!陆先生若不信,当场验看!"说着跟变戏法似的掏出个木勺,舀起一勺甘草混沙砾,"哗啦"倒进秤盘,动作快得像是怕慢一秒就露馅。

秤杆"吱呀"一声抬起,药老鬼手指哆哆嗦嗦地移动秤砣,那秤砣滑溜溜的,跟抹了油似的。

"您瞧您瞧!平了平了!"药老鬼指着秤杆上的星花,语气笃定得像是在宣读圣旨,"不多不少,整一百斤!老天爷作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陆九章目光落在那过于圆润光滑的秤砣上——正常秤砣哪有这么滑溜?跟被人天天盘过似的。他右手袖袍下隐蔽一拂,一股柔韧内力跟长了眼睛似的弹出,轻轻拂过秤砣表面,那感觉,比拂过丝绸还轻柔。

一股细微滞涩感传来,像是摸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灌铅的秤砣,果然藏不住猫腻。

"秤砣灌铅。"陆九章声音平静得像块冰锥,"每称百斤,实重不过七十斤。药管事,你这'损耗',算盘打得比当铺掌柜还精。"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着麻袋,笃笃声在死寂库房里格外清晰,"这是你与药王帮分赃的暗记?还是说,背后另有位'九千岁'在数钱?"

"你...你血口喷人!"药老鬼尖声叫道,声音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陡然拔高,枯瘦的手死死攥住银秤秤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头瞬间渗出黄豆大的冷汗,顺着橘皮似的皱纹往下淌,在下巴尖汇成水珠滴落,砸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圆点。三角眼里的慌乱藏都藏不住,却仍强撑着挺起佝偻的背,"我这秤用了十几年!从无差错!你...你休要在此污人清白!我要去洛泽主那里告你诽谤!"

"清白?"陆九章像没听见似的,转身走向旁边堆满账册的木桌。他修长手指翻动《采购账》页,动作从容得像在拨算珠,每一页都翻得整整齐齐,比账房先生还讲究。

指尖精准点在记录"云梦甘草"的地方,那墨迹还带着点油光,像是刚写上去没多久。

"采购价,每担纹银八两五钱。"陆九章声音没什么起伏,跟念菜名似的,"上月听雨楼药市,同品质甘草均价几何?我记得前儿个还听账房念叨来着。"

旁边年轻账房学徒跟被针扎了似的蹦起来,连忙翻开随身小册子,声音清脆得像敲竹筒:"回先生!听雨楼药市上月挂牌,上等云梦甘草,均价七两一担!三等品才五两!这价格比咱们进的便宜快两成呢!"

"高出市价近两成。"陆九章指尖轻敲数字,"好大的手笔,这是把铁血旗当肥羊宰啊。"

他目光扫过付款记录,眉头越皱越紧——每笔货款都分两笔记录:一笔数额较大的规规矩矩记入"明账",收款人明明白白写着"药王帮";另一笔数额稍小却鬼鬼祟祟记在"暗账"项下,接收方只写着"内付"二字,跟做贼似的。

"一笔明账,一笔'暗账'。"陆九章抬头,目光如寒冰锁定药老鬼,那眼神冷得能把三伏天的蚊子冻成冰雕,"这'暗账'银子,流去了哪里?是填了你的私囊,还是填了某些戴着佛珠的'高僧'的贪念?"

药老鬼脸上血色褪得比被扒了皮的兔子还快,瞬间变得死灰一片。当陆九章指尖划过一张边缘被虫蛀蚀得厉害的付款票据——票根处"铁佛寺功德库"的朱印虽模糊却依稀可辨时,他喉咙里突然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颈。眼中突然爆发出困兽般的疯狂,跟惊弓之鸟似的猛地后退两步,后腰重重撞在麻袋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够了!姓陆的!你别给脸不要脸!"他跟被踩了尾巴的野猪似的嘶吼,全身的恐惧"唰"地转化为暴怒。他猛扑向前,双手跟铁钳似的狠狠抓住账台边缘,使出毕生力气向上掀——那架势,像是要把整个铁血旗都掀翻!

"轰隆——哗啦!"沉重木桌被掀了个底朝天,账册、笔墨、算盘跟天女散花似的飞溅,纸张漫天飞舞,墨汁溅得跟水墨画似的,算珠"噼里啪啦"滚落一地,弹到麻袋上的声音比鞭炮还响。

"洛泽主若信你这账房先生,迟早被卖了还帮着数钱!"药老鬼喘着粗气,双目赤红得像烧红的炭球,指着陆九章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飞得比暗器还远。

混乱中,陆九章目光穿透漫天飞舞的纸片,像鹰隼锁定猎物般盯住一张飘落的票据。那票据虫蛀最严重的一角"啪嗒"碎裂脱落,露出了下层——赫然烙印着一个清晰印记:狰狞骷髅头缠绕着九条吐信毒蛇,那蛇眼绿得像淬了毒的翡翠!他指尖猛地收紧,纸张边缘在掌心硌出深深的折痕,三年前血狼口弟兄们中毒惨死的景象突然撞入脑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九幽盟!这阎罗殿的爪牙,居然把手伸到药库来了!

陆九章瞳孔骤缩如针!寒意像冰水顺着脊椎骨爬上后脑,激得他打了个冷颤——这可比摸到冰块还凉!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算盘,龟蛇图腾的纹路硌着掌心,那是冷千绝在血狼口拼死护下的信物,此刻却像在提醒他:九幽盟的阴影从未远离。

"呜——!"尖锐口哨声从药老鬼嘴里尖啸而出,跟被踩了脖子的夜猫子似的,又尖又利,刺得人耳膜疼!

哨音未落,库房高处房梁阴影里,四道黑影"唰"地弹射而出!动作整齐划一得像演练过千百遍,带着死亡气息直扑陆九章!人在半空,手臂"唰"地挥动,四道致命乌光撕裂空气,速度快得能划破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腐骨瘴毒镖!此物见血封喉,比砒霜还毒,上次铁血旗有个弟兄就是被这镖蹭了下,手指头当场就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