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钻山豹搅局绩效会,算珠锁赃证

清脆而冰冷的算珠碰撞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韵律,在死寂的聚义厅内回荡。每一声“噼啪”都像重锤敲在众人心头,雷震岳紧盯着陆九章翻飞的手指,赵铁塔的粗气声与算珠声交织,连烛火都似屏住了呼吸,焰心凝成一点青蓝。

“兵器损耗,如同‘银钱流水’,自有其天地数理。”陆九章的声音伴随着算珠声,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大凡真实损耗之数,首位数字为‘一’者,十中常有其三,此乃自然之数,非人力可强改。”他心中暗道:冷千绝教我的《天工开物》残篇诚不欺我,这天地数理,便是最公正的判官。

他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跳跃,目光锐利地扫过唐不语摊开的那本西堂《兵器报损明细副册》。

“然,观你西堂近三月‘报损’弩机扳机之记录,首位数字为‘七’者,竟占十之有四!”陆九章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利剑破空,带着冰冷的嘲讽,“‘七’字当头,何其之多?远超天理定数!这‘流水’,假得连天地都不认!还需何等人证物证?!”钱六脸色“唰”地惨白如纸,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心中哀嚎:他怎么连数字的门道都懂?!

钱六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他不懂什么“本福特定律”,但陆九章那笃定的语气和算珠敲打出的冰冷结论,如同重锤砸在他心上!他身边的汉子更是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这……这……你……你胡说!”钱六强撑着,匕首指着陆九章,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弩机扳机本就易损!敌人凶悍,多用强弩!报损得多些,有什么稀奇?!”

“哦?易损?”陆九章停下拨动算珠的手,抬眼,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锁定了钱六因为激动而微微敞开的皮坎肩领口。他以内力探查,感知到钱六内衫暗袋处那抹带着海腥味的微弱气息——黑蛟帮的黑鲛油!当年冷千绝父亲麾下的水师,就是用这油保养军械!陆九章眼睫微颤,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原来根子在这里。

“钱把头,”陆九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你腰间皮坎肩下,似乎藏了些不太寻常的‘私货’?”

钱六下意识地一捂腰间,脸色骤变。

不给钱六任何反应时间,陆九章动了!

他身形未起,右手手腕猛地一抖!

“咻!”

黄铜算盘上,一颗深褐色的算珠如同被强弩射出,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向钱六腰间皮坎肩系带与衣襟连接处一个极其微小的受力点!钱六瞳孔骤缩,想挥匕首格挡却慢了半拍,只听“嗤啦”轻响,皮绳应声而断!

快!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反应!

钱六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就想挥匕首格挡!但那算珠目标并非致命部位!

“嗤啦!”一声轻响,皮绳应声而断,衣襟被一股巧劲猛地掀开!

“叮叮当当!”

七八个闪烁着金属幽光、沾染着黏稠黑油、散发着淡淡海腥味的弩机零件——精巧的扳机、磨损的棘轮、断裂的弩弦卡扣……被一股巧劲震落,“叮叮当当”砸在坚硬的黑曜石地面上,清脆的响声在死寂中回荡。雷震岳倒抽一口冷气,柳随风面无人色地瘫坐在椅上,赵铁塔怒吼着就要冲上去:“狗贼!”

铁证如山!

聚义厅内,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地上散落的零件!雷震岳眼中怒火喷涌,柳随风脸色煞白,赵铁塔更是怒吼出声:“钱六!你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

“不……不可能!姓陆的!你用了妖法!”钱六彻底慌了,头发散乱如枯草,匕首在手中胡乱挥舞,巨大的恐惧和暴露的绝望冲垮了他的理智!他猛地弯腰想去捡地上的零件,内心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抓!密道的事说出去,九幽盟不会放过我!

小主,

他不再有任何辩解,所有的凶性在这一刻爆发!他深知,今日之事绝难善了!与其束手就擒,不如拼个鱼死网破!只要毁了那本该死的册子,杀了这碍事的账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姓陆的!老子跟你拼了!”

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钱六如同离弦之箭扑向长案!他眼中布满血丝,口水飞溅,手中镶金匕首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厉,化作一道刺目的寒光,狠狠扎向帛书中央那“火并折损红线半成”的条款!陆九章端坐不动,指尖在算盘上轻轻一捻,算珠微光流转。

他要毁了这该死的规矩!毁了这将他逼入绝境的证据!

这一下变起肘腋,快如闪电!谁也没想到钱六在铁证面前,竟敢在聚义厅暴起行凶!

匕首寒芒,瞬间已至帛书上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陆九章动了!

他没有后退,没有格挡,甚至没有去护那本帛书!他整个人如同化作了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水流”,衣袂飘动间带起微风,案上烛火倾斜,映得他身影轻盈如蝶。洛清漪手按剑柄,指节泛白,心中默念:九章,小心!

“流水身法!”

清冷的声音在匕首破风声中异常清晰。陆九章的身形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带着奇异流转韵律的方式,贴着狂暴袭来的匕首锋芒“滑”了出去!不是硬撼,而是如流水绕石般巧妙引偏、卸开那股毁灭性的力量。烛火在他衣袂飘动间剧烈摇晃,映得地面影子如同鬼魅起舞,他脑中闪过冷千绝教他《流水诀》时的话:“天下至刚,莫过流水”。

他的步法玄奥莫测,第一步如同稳固根基的“日常营生”,身形微微后仰,险之又险避开匕首锋芒时,鼻尖几乎擦过钱六狰狞的面皮;第二步则如同大胆的“险中求财”,足尖在光滑的黑曜石地面一点,带起细碎火星,身形诡异地划出弧线,瞬间绕到因全力前扑而招式用老的钱六身后——钱六后心空门大开,正如西堂账册上那个无法填补的窟窿。

第三步,如同精准的“钱货周转”,陆九章的手掌无声无息印在钱六毫无防备的后心。掌心触及之处,钱六粗布衣衫下的肌肉正因发力而绷紧,却在他内力透体时骤然松弛,像被戳破的皮囊。陆九章眉峰微蹙,这触感让他想起账册上那些虚浮的数字。

这一掌看似轻飘飘,毫无力道,但一股阴柔却沛然莫御的内力瞬间透体而入!钱六后心的衣料无风自动,勾勒出陆九章掌心的纹路,那是常年拨算盘留下的薄茧——此刻却成了催命符。

钱六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剥离”意味的力量猛地撞入体内,疯狂冲刷经脉!他凝聚的狂暴内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一滞!前冲势头戛然而止,气血翻腾间,眼前竟浮现出金不换临死前抓着他手腕的样子——那老东西指甲缝里,也沾着这种胭脂味!

“呃啊!”钱六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手中匕首因内息紊乱失了准头,“嗤”地扎进坚硬的黑铁木长案边缘,木屑飞溅!离那本帛书只有寸许之遥!陆九章立于原地,衣袂微动,嘴角勾起一抹冷峭弧度,像在看一笔算错的烂账。

就在钱六踉跄、心神失守的瞬间,陆九章身影如同鬼魅般贴了上来!左手五指张开,黄铜算盘“唰”地滑入掌心,手腕一翻,算盘边框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精准横压在钱六脖颈大动脉上!一股禁锢内力透入,钱六喉结剧烈滚动,想咽口水却被死死锁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钱六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冰冷的算盘边框紧紧贴着脖子,死亡寒意瞬间笼罩全身。他眼角余光瞥见陆九章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那眼神,比铁血旗后山的寒冰窟还要冷,仿佛在看一件该被清算的坏账。

“你的‘货’,”陆九章冰冷的声音贴着钱六耳朵响起,如同死神低语,清晰传入他因恐惧而嗡鸣的耳中,“就只剩这把镶金的匕首?还有西堂那些被你伙同金不换,偷偷倒卖给黑蛟帮的军械?”钱六浑身一颤,想起昨夜黑蛟帮头目数银子时贪婪的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追风弩,兵器坊造价二十两一具。”陆九章声音如同算珠落地,冰冷计算着,“卖与黑蛟帮,作价七十两。每具净赚五十两。近三月,西堂账上‘报损’追风弩十二具……”他目光扫过地上零件,指尖无意识摩挲算盘边框,心中刺痛:这些本该护着兄弟们的兵器,竟成了蛀虫的摇钱树!“实际倒卖了多少?十具?还是全部?仅此一项,你与金不换,就吞了‘维护开销’至少六百两白银!这就是你们西堂的‘功绩’?这就是你们用兄弟们的‘血本’换来的‘利钱’?”

陆九章横压在钱六脖颈上的算盘,随着他的话语骤然发出一阵急促“噼啪”脆响!数十颗深褐色算珠在盘中剧烈碰撞,回音在聚义厅内激荡,如同无数冤魂在控诉。雷震岳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北堂主赵铁塔粗重的呼吸声与算珠声交织,更显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