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千绝驰援逼退王振声后,陆九章已用从冰渊缴获的阳炎晶暂时压制脖颈上蔓延的血祭印记——晶石光华与暗红印记激烈碰撞,虽让那龟蛇纹路的蔓延速度明显放缓,却未能将其根除,皮肤下邪力的搏动感依旧清晰可辨。沈青囊则留在星脉锁,用阳炎晶碎屑调和仅存的寒泉水,勉强稳住了半数情况最危急的困童。王振声自冰渊假死遁走、又被冷千绝击退后,并未远逃,而是迅速汇合了此前埋伏在冰渊的残余影盟杀手与倭寇,趁着同盟分心救援困童、内部空虚之际,悄然潜入星脉锁地下密道,埋下了借助母虫卵囊邪力增强的炸药。唐不语丹田处被王振声玄铁尺震出的伤势,因连番激战而愈发沉重,此刻仍强忍剧痛,随陆九章来到破庙,准备以算盘辅助破解钥匙上的最后邪术。
破庙的晨光,带着山林间未散的霜气,如同细密的银纱,从破损的窗棂缝隙间悄然钻入,落在铺满岁月尘埃的青砖地上,映出一片斑驳而跳跃的光影。陆九章静立在这片浮光掠影之中,双手稳稳捧着那柄关系着无数人生死的丙字库钥匙。指尖残留的冰渊寒泉水,带着刺骨的凉意,顺着指缝,一滴、两滴,无声地滴落在钥匙那泛着诡异黑光的表面。
滋------啦------
一阵仿佛烧红烙铁浸入冷水般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破庙的寂静。钥匙上那层令人不安的黑光,遇水瞬间仿佛活物般扭曲、蒸腾,化作缕缕黑气,如同被阳光灼伤的阴影,挣扎着升腾而起,又渐渐消散在清冷的空气里。随着黑气的褪去,钥匙终于褪去了那层妖异的伪装,露出了原本古朴厚重的青铜本色。更令人惊奇的是,钥匙表面,竟在阳光斜照下,浮现出一行行细密如蚁的古朴小字,阳光流淌在字迹凹槽中,泛出淡淡的金色光泽。
玄武道印,双佩启阵。
陆九章轻声念出,目光一凝。他腰间那柄乌木算盘上的龟形纹路,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竟也隐隐传来一丝微热的共鸣。
是玄武道印!
沈青囊眼眸骤然一亮,如同暗夜中点燃的星辰。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温润、蛇纹灵动的玉佩------那是冷千绝之前郑重托付给他保管的破阵信物。玉佩甫一靠近褪去黑气的钥匙,便发出一声低沉而清晰的鸣,似是器物共鸣之声。钥匙与玉佩之间,两道微光自器物中溢出,一青一碧,在空中交织缠绕,隐约形成玄武之形,虽转瞬即逝,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屏息。
沈青囊的指尖细致地划过玉佩与钥匙上那仿佛天生契合的纹路,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声音微微发颤:这钥匙并非孤品,它是传说中的三联凭证!需你的龟纹算盘、冷旗主的蛇纹玉佩,再加上这枚钥匙,三者合一,阴阳相济,方能彻底破解那伤天害理的活祭阵邪术,打开阵眼最深处的核心锁
陆九章闻言,毫不迟疑地掏出腰间的乌木算盘。当算盘、钥匙、玉佩三者齐聚一堂的瞬间------
三物相触,内力激荡,泛起淡金、幽蓝、青碧三色光晕,交织成一片柔和光韵,照亮了破庙的每一个角落。连墙角那积年累月、蛛丝缠绕的残破蛛网,都在这一刻被映照得纤毫毕现。一直被药农李伯紧紧抱在怀里的小石头,苍白的小脸被这光芒映照,竟也多了几分血色。李伯激动得双手不住发抖,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太好了!苍天有眼!这样......这样就能救孩子们了!小石头,你有救了,有救了啊!
小石头眨了眨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光芒中投下小小的阴影,他仰头看着光芒中心那三件仿佛拥有魔力的信物,小声地,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期盼问道:陆先生,那我们......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家了?
陆九章俯下身,宽厚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小石头柔软的头发,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然而那笑容深处,却沉淀着一丝无法化开的凝重:快了,但我们还有最关键的两天。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庙内众人,声音沉稳却带着千钧之力,七月初七,是活祭阵六成激活的最后期限,王振声定然会抢在前面动手。这钥匙,是我们反击的关键信物,绝不能落入他手中。
他动作利落地将三件信物分开,钥匙和玉佩贴身藏于内袋最稳妥之处,算盘则重新别回腰间。做完这一切,他习惯性地拍了拍藏物之处,如同一个最精明的账房先生确认最重要的凭证已然入匣,语气带着一种独特的、属于他的冷静:这就像一笔牵扯极广的紧要账册,差了任何一张凭证,都算不清、解不开,满盘皆落索。
就在这时,破庙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打破了庙内短暂的宁静。冷千绝带着两名风尘仆仆的铁血旗弟子大步闯入,几人身上皆沾染着草叶与尘土,衣角甚至有被荆棘划破的痕迹,显然是一路疾驰,未曾停歇。冷千绝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手中紧紧捏着一封皱巴巴、甚至边缘还带着些许暗红血迹的密信,声音如同结了冰碴:
小主,
陆宗主,有重大发现!我们截获了王振声假死遁走后派往魏国忠营地的信使------这是他亲笔写给魏阉的密信,目的是用困童要挟你交钥匙,拿到钥匙后再劫魏阉,逼问炼龙丹在地宫的精确位置!
陆九章心头一凛,立刻接过密信,迅速展开。信上的字迹潦草狂放,每一笔都透着狠厉与急切,清晰写着:
七月初六,用困童要挟陆九章交出钥匙;若不允,便点燃我早前藏在星脉锁密道中的炸药(借母虫卵囊邪力增强),让困童与所谓江湖同盟,同归于尽!届时我劫你出狱,共取炼龙丹,共享龙脉之力!
落款处,赫然盖着王振声的私印,那印纹的细节,与之前几次截获的伪造密信上的印纹完全一致。
炸药?!陆九章瞳孔骤然收缩,指尖因用力而捏得密信边缘发皱,发出轻微的声,之前我们清理祭台时,明明仔细搜查过,掘地三尺,也未发现任何炸药痕迹!这老王八蛋,竟然藏得如此之深!
沈青囊闻言,脸色瞬间一变,猛地想起一事,失声道:
是地下密道!之前王振声偷袭星脉锁时,就曾试图闯入密道,当时我们只顾阻拦,没来得及细查!母虫穴那条错综复杂的密道里,就曾藏着大量腐心草与母虫卵囊!王振声定是趁那次偷袭,偷偷把炸药也埋在那里,借邪力增强威力!
唐不语!陆九章猛地转头,看向蜷缩在角落里,脸色苍白,正暗自揉着丹田伤处的唐不语——他被王振声玄铁尺震伤的丹田仍在作痛。听到呼唤,唐不语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强忍着丹田处传来的、如同针扎火燎般的剧痛,掏出随身携带的算盘。霎时间,清脆而急促的算珠碰撞声便在破庙内回荡起来,那声音紧密得如同战前的鼓点。
宗主,唐不语额角迅速渗出细密的冷汗,每一次拨动算珠,都牵扯着丹田的伤势,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咬紧牙关,语速飞快,按密信上三步一雷的描述,结合我们之前探查的密道草图推算,密道总长约三百步,炸药数量应有五十个之多,均匀分布在母虫穴到祭台的关键路段。而且......都是极为阴险的机括引信,稍有触碰,便会立即爆炸。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间的腥甜感,声音愈发低沉:我们可以用冰渊寒泉水浇湿引线,让其无法点燃。但密道狭窄异常,最窄处仅容一人侧身勉强通过,操作难度极大。而且......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忧虑,密道内,极大概率有影盟的人埋伏看守。他们守着炸药,就是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一网打尽!
我去!冷千绝立刻上前一步,绝灭枪的枪尾在地上重重一顿,发出沉闷的声,枪尖瞬间泛起一层冰冷刺骨的寒光,映衬着他坚毅的面容,我的绝灭枪刚猛精准,能轻易挑开炸药外壳。寒泉水交给我,我保证将所有引线,一根不剩,全部浇透!
陆九章却缓缓摇头,目光深沉:不行,此举太过危险。密道之内,地形狭窄,纵使你武功高强,一旦遭遇埋伏,施展不开,连个策应援手都没有,无异于孤身闯龙潭。他略一沉吟,目光扫过冷千绝和他身后的铁血旗弟子,迅速决断,这样,你挑选五名身手最为敏捷、心细如发的铁血旗弟子一同进去,彼此照应。鲁尺长老带领丐帮弟子在密道入口处接应,一旦听到你们发出的信号,立刻全力支援,里应外合。
他随即看向沈青囊,语气不容置疑:我和你去星脉锁,利用钥匙、玉佩、算盘三者共鸣之力,强行稳住困童身上的血祭印记,防止王振声狗急跳墙,趁机偷袭,对孩子们下毒手。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直沉默守护在一旁的老镖师赵三身上,语气带着敬重与托付:赵三前辈,麻烦您带领药农们,将孩子们迅速转移到破庙西侧那座废弃的粮仓。那里地势相对平坦,视野开阔,易守难攻。我已安排快刀门和百花楼的高手守住外围要道,务必确保孩子们的安全。
赵三闻言,布满老茧的手猛地握紧了腰间的镖刀,刀鞘上的古旧铜环因这力道而相互碰撞,发出一连串清脆急促的声响,如同他此刻激荡的心绪。他挺直了原本因年迈而微驼的脊背,声音洪亮如钟,带着一股走南闯北数十年沉淀下的豪气与担当:陆宗主放心!老镖师我走了一辈子镖,护人护货的本事早已刻进了骨子里!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就绝不让孩子们受到半点伤害!
恰在此时,一名快刀门的探子如风般掠入庙内,单膝跪地,急声禀报:陆宗主,最新消息!王振声已在观星台附近那家早已破败的客栈聚集了影盟残部和倭寇,约莫三十人,个个兵刃在手,还配备了毒烟弹,看架势,是准备在今晚动手!
陆九章眼神骤然一凛,如同出鞘的利剑,寒光四射。他猛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剑柄上冰冷的纹路清晰地印入掌心。好!既然他迫不及待,那我们便将计就计!他声音斩钉截铁,瞬间传遍破庙,我们今晚就行动!冷旗主带精锐弟子潜入密道拆除炸药,务必在三更天前完成,扫清后顾之忧!我和沈大夫于二更时分前往星脉锁,以三者共鸣之力,彻底压制血祭印记!赵三前辈,你一更天便开始转移困童,务必在二更前安全抵达粮仓!快刀门与百花楼的弟兄们,分别守住破庙和粮仓两处要道,形成犄角之势,相互呼应!只要王振声敢来,我们就给他包一个结结实实的饺子,让他有来无回!
小主,
明白!众人齐声应和,声音汇聚成一股坚定的洪流,震得破庙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连瓦片都似乎在微微颤动。一股大战将至的肃杀与激昂之气,在破庙中弥漫开来。夜色如同一块浸透了浓墨的巨大绒布,将整个观星台区域笼罩得严严实实,伸手难见五指。破庙外,药农们或背或抱,将依旧昏睡的困童们小心地护在怀中,脚步放得极轻,踏在枯叶上,只发出细微的声。赵三提着一盏光线昏黄、仅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的油灯,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手中的镖刀已然出鞘半寸,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他警惕地如同最老练的猎豹,目光如电,不断扫视着四周任何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
困童们大多仍在昏睡,脖颈上那令人揪心的血祭印记,在沈青囊连日来的救治下已淡化了许多,呼吸也变得平稳。偶尔有孩童在梦中发出模糊的呓语,喊着,药农们便立刻用最轻柔的声音安抚,那声音温柔得如同流淌的月光,生怕惊醒了这短暂的安全。
都跟紧,千万别掉队!赵三压低声音,如同耳语。油灯摇曳的光晕在地上投出晃动摇曳的影子,仿佛也跟着他们一起紧张前行,粮仓就在前面的山坳里,到了那里,有高手守护,就真正安全了。
队伍刚刚行进到一片茂密树林的边缘,四周静得只剩下风声和心跳。突然,一阵极不自然的声从侧后方传来!
几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毫无征兆地从树后窜出!他们手持闪烁着寒光的长刀,脸上蒙着只露出眼睛的黑巾,正是影盟训练有素的杀手!
把孩子留下,饶你们不死!为首的杀手声音冰冷,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手中长刀化作一道银芒,直劈向队伍最前方的赵三!
痴心妄想!赵三暴喝一声,虽年过花甲,身手却依旧矫健不输壮年。他挥动镖刀精准格挡,的一声脆响,火花在黑暗中四溅开来!他将镖刀舞得密不透风,死死挡住几名杀手的联手攻势,同时对身后的药农们大喊:快走!带着孩子往粮仓方向跑!我来拦住他们!
药农们不敢有丝毫耽搁,紧紧抱着孩子,埋头向前冲去。几名年轻力壮的药农,眼中虽闪过一丝恐惧,却毅然决然地拿起随身携带的锄头、柴刀,留下来帮助赵三牵制杀手,为队伍转移争取宝贵时间。然而,影盟杀手武功高强,又占据人数优势,足有五人之多。赵三虽勇猛,毕竟年迈,渐渐落入下风。只听的一声,他胳膊被一名杀手刁钻的刀法划开一道口子,温热的鲜血瞬间渗透了衣袖,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了急促而清晰的马蹄声,如同擂响的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