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深处的风,带着一股死寂的味道,吹过那座破败的祭坛。
朱棣的尸体已经冰冷,脸上凝固着悔恨与不甘。
朱栢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仿佛那不是他的亲哥哥,而是一件用旧了、随手丢弃的物件。
“走吧。”
他转身,迈步走下祭坛,黑色的衮服在风中没有一丝摆动。
西门吹雪和李长青紧随其后,两人一言不发,但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们跟在朱栢身后,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位年轻帝王身上的气息,在吸收了朱棣的魔气之后,变得更加深邃,更加难以捉摸。
那已经不是单纯的皇道龙气了,其中夹杂了一丝,吞噬一切、霸道绝伦的魔意。
但诡异的是,这股魔意非但没有让朱栢变得疯狂,反而像是被彻底驯服的野兽,让他那原本就高高在上的皇威,更添了几分令人心魂俱裂的压迫感。
仿佛他一念之间,便可为神,一念之间,亦可为魔。
神魔,皆在他股掌之间。
“陛下,我们现在,是直接回中军大营吗?”李长青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北伐已经结束,元庭覆灭,朱棣伏诛,按理说,也该班师回朝了。
“不急。”朱栢的脚步没有停下,“在回去之前,还有一些手尾要处理。”
他的目光,望向了广袤的草原。
那片土地上,还有着无数的蒙古部落,他们虽然已经臣服,但在朱栢看来,那不过是暂时的。
“朕要这片草原,在未来一百年,甚至两百年内,再也长不出,一根敢于反抗的杂草。”
朱栢的声音很轻,却让李长青和西门吹雪,都感到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们似乎已经猜到,朱栢想做什么了。
……
半日后。
狼居胥山下的中军大营。
徐辉祖、沐春、耿炳文三位主将,已经接到了中军传令,在此等候。
当他们看到朱栢的身影从远处出现时,立刻单膝跪地。
“臣等,恭迎陛下凯旋!”
“平身吧。”朱栢淡淡地说道,径直走进了帅帐,在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上坐下。
“朱棣,已经死了。”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三位将军心头一震。
虽然他们早就知道燕王朱棣勾结北元,是这次北伐的罪魁祸首之一,但亲耳听到他的死讯,还是让他们感到一阵复杂。
那毕竟是太祖皇帝的亲子,曾经战功赫赫的燕王。
“陛下天威,扫平叛逆,臣等为陛下贺!”沐春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带着狂热的崇拜,大声说道。
他本就是朱栢一手提拔起来的,对朱栢的忠诚,早已深入骨髓。
徐辉祖和耿炳文也连忙跟着附和,但他们的心中,却多了一丝沉重。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连燕王都说杀就杀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在这位帝王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朱棣的死,只是一个开始。”朱栢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目光扫过三人。
“元庭虽然覆灭,但草原上,还生活着数百万的蒙古人。”
“朕不希望,在朕百年之后,我的子孙,还要像朕一样,再来这里,打一场仗。”
三位将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知道,关键的来了。
“传朕旨意。”朱栢的声音,陡然变冷。
“徐辉祖,你率东路军二十万,自东向西,清剿奴儿干都司至捕鱼儿海一带,所有蒙古部落。”
“沐春,你率西路军二十万,自西向东,清剿瓦剌故地至金山一带,所有蒙古部落。”
“耿炳文,你率北路军二十万,自北向南,清剿草原腹地,所有蒙古部落。”
“朕的中军,将坐镇狼居胥山,为尔等后盾。”
朱栢停顿了一下,看着帅帐外,那广袤的草原,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
“朕给你们,定一个规矩。”
“车轮。”
“将大军战车的车轮,放平。”
“凡身高,高过车轮者,无论男女,一律,格杀勿论。”
“凡敢于反抗之部落,无论老幼,鸡犬不留。”
“朕要用他们的血,将这片草原,重新染一遍色。”
“朕要他们的尸骨,成为这片土地上,最肥沃的养料。”
“朕要这片草原,从今往后,只说汉话,只写汉字,只尊奉,朕一个人的名号!”
“此为,犁庭之策!”
“听明白了吗?”
帅帐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徐辉祖、沐春、耿炳文三人,全都僵在了原地,如同三座石雕。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犁庭扫穴!
这四个字,他们不陌生。
但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如此残酷,如此灭绝人性的方式,去执行这四个字。
以车轮为界,高者皆杀!
这是要把整个草原上的成年人,全部杀光啊!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
这是,种族灭绝!
“陛……陛下……”老将耿炳文的嘴唇,哆嗦得不成样子,他“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此举……此举有违天和,会遭天谴的啊!我大明乃仁义之邦,怎能行此等暴虐之事?求陛下,三思啊!”
他以头抢地,砰砰作响,额头上,瞬间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他跟了太祖皇帝一辈子,打的仗,都是为了“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他的刀,是对着敌人的士兵,而不是对着那些手无寸铁的牧民,更不是对着那些妇孺!
朱栢的这个命令,彻底击碎了他一生的信念。
“天和?天谴?”朱栢看着脚下苦苦哀求的老将军,脸上没有任何动容。
“耿将军,你打了一辈子仗,难道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吗?”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朕今日,放过他们。百年之后,他们兵强马壮,就会再次南下,劫掠我大明的子民,屠杀我大明的百姓。”
“到那个时候,谁来对我们仁慈?长生天吗?”
“朕不信天,朕只信,朕手中的刀。”
朱栢站起身,走到耿炳文的面前,缓缓蹲下。
“朕知道,你觉得朕残暴。”
“但朕告诉你,朕的残暴,只对敌人。”
“朕要用这一代人的痛苦,换取我大明,百世的安宁。”
“这个骂名,朕来背。”
“你们,只需要,执行命令。”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扶起耿炳文,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血。
“去吧,老将军。”
“这是你,为大明,打的最后一仗了。”
“打完这一仗,朕让你,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耿炳文看着眼前的年轻帝王,浑身冰冷。
他从朱栢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动摇。
他知道,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他能做的,只有……服从。
“臣……领旨……”
耿炳文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沐春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早就看那些草原蛮子不顺眼了,陛下这个命令,正合他意!
“臣,遵旨!必将草原,犁为平地!”
只有徐辉祖,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的心中,在天人交战。
他的父亲,大明第一名将徐达,一生北伐,也从未下过如此残酷的命令。